按理,流了那么多血,还受了那么重的伤,陆戟就算是回光返照,这个时间也太久了。
所以是活下来了吧?
苏梨在心里想,不自觉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昨天的情形太过混乱,她没有时间顾忌自己,现在想来,当时陆戟的血溅到她脸上的时候,眉心的确是发热发烫过,并不是她的错觉。
这里难道真的有那个神秘家族的往生花花种?那它也会吸食她的血肉开出花来吗?
苏梨想得出神,岳烟带着苏旬从外面进来,苏旬手里捧着一坨绿油油的药草,应该是岳烟一早带他去周围采的。
“小心一点,就敷在伤口周围就好。”
岳烟低声对苏旬吩咐,显然也觉得陆戟现在的情况是有转机的。
“怎么样?将军会好起来吗?”
苏梨急迫的问,岳烟虽然打击她,却也不想给她虚幻的希望,面色凝重的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将军的气息还很微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绝,我能做的,不过是尽可能保住他这一点呼吸罢了。”
只是呼吸,能不能醒过来还得另说。
即便是这样的回答,苏梨也已经觉得很满足了,总比人不在了好。
一直到中午,大军正式开拔,楚怀安特别命人做了担架把陆戟抬上,岳烟的情况也不大好,也用担架抬着。
顾炤不知道把忽鞑放到哪里去了,等大军完全走出这个盆地,他又突然混入军中,隔着三四个人,跟在岳烟后面。
回去还算幸运,没有遇到风暴,花了四日的时间,大家才安全抵达边关。
陆戟的气息未曾断绝,进诚以后,岳烟让人抓了药给自己和陆戟疗伤。
楚怀安让人快马加鞭回京传捷报,把陆戟受了重伤一事也提了一下。
一个月后,召他们回京的圣旨抵达边关。
楚怀安点兵点将,准备回京,那时陆戟还在昏睡,只是脉搏比之前强了许多。
为了照顾陆戟和岳烟的伤势,一路回京走得很慢。
楚怀安雇了三辆马车,陆戟和岳烟一人占了一辆,楚怀安和苏梨占了一辆。
仗打完了,这人的本性便暴露出来,没事就喜欢压着苏梨这样那样一番,虽然没做到最后一步,但该占的便宜他差不多都占完了。
现在他还多了个癖好,有事没事就喜欢亲苏梨的眉心。
苏梨原本因为眉心的红印有些担忧的,被他一亲倒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三个月后,立秋,队伍到达陇西县,新上任的县令老早就领着一县的百姓在城门外夹道欢迎。
声势搞得十分浩大,楚怀安板着脸训斥了那县令一番,让他不要铺张浪费,县令连声应是,又道这是陛下亲自下的密令,也不是他擅作主张,楚怀安便也没了话。
当夜在县里的驿站歇下,宫里派人送了内务府特别赶制的衣服来。
衣服华美,用上好的蚕丝缎面裁的,光是纯色的布料就已华美异常,加上精美的刺绣更是一绝,穿在身上已是彰显圣眷浓厚。
不知楚怀安是否让人送密报进京提过要求,苏梨那身衣服是素净的天青色,与楚怀安撞色,苏梨衣服上的图案是一个仙气飘然的女子,而楚怀安身上的是图案是一轮明月,加一棵玉树。
单看两人的衣服没什么特别的,若是走在一处便能发现他们两人的衣服合起来才是一幅完整的图案,嫦娥奔月。
月在他身上,苏梨自是要奔向他的。
焚香沐浴,换上那衣服一走出来,苏梨便知这人是故意的,又羞又恼,却拿这人没办法。
许是知道自己这样擅自动一些小心思不好,楚怀安先让苏旬去买了香烛准备去给苏唤月和七娘上香。
因着要上香,苏梨便没了算账的心思,规规矩矩和楚怀安一起坐了马车去上香。
一年多过去,那地方已不是乱葬岗,被人用石栏围起来,种上松柏,地面砌了青砖,木碑变成了大理石做的墓碑。
碑上字迹苍劲,像是楚怀安自己刻上去的。
除了七娘、苏唤月,竟还有一个叫白牡丹的墓碑,墓碑右下方写着:良婿谨之立。
“你知道她是我娘?”
苏梨轻声问,蹲在白牡丹碑前点了香烛,一点点烧纸钱。
百花苑里的人惨死,全部被烧成了焦尸,入葬那日,苏梨没能从那一堆焦尸中认出她来,如今也再无从得知她的容颜。
这碑上只有她一人的名字,还是她在百花苑时的艺名,也不知平日的供奉她是否真的能收到,如此想来,终究还是苏梨不孝。
楚怀安在她身边蹲下,抓着她的手与她一起上香。
“她既生了你,无论是何身份,我也该要认她这个岳母的。”
是啊,无论是何身份,苏梨也是要认她这个娘亲的。
苏旬、苏弦和苏楼成熟了许多,如今再站在七娘墓前,也知隐忍克制,净挑了好听的话说给七娘听。
苏梨和楚怀安一起祭拜了白牡丹,最后才来到苏唤月墓前。
苏唤月墓碑上的字与其他两座不同,笔锋一看就温和许多,乍一看有点像顾远风的字迹,仔细一看却不像顾远风那样孤冷,苏梨诧异:“这是何人写的?”
“小熙子写的。”
小熙子?哪个小熙子?
苏梨下意识想问,话到嘴边猛地停下,她想起了淮阳王楚凌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