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王府的时候,美景觉得定然困难重重,毕竟也没有准备得太充分,又是个弃妇的身份。能先有地方住就不错了。
结果没想到遇见任逍遥这样的贵人,不但住处十分妥当,众人也适应得很快,一点也没有悲伤的情绪,让她心里也好受了很多。她最怕的就是锦衣玉食心疼她,在她身边哭,这样她反而更难受。
幸好,锦衣和玉食看起来对这地方十分满意,吩咐家奴收拾好东西之后,又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最后给被子熏了香,让她舒舒服服地休息。
过日子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艰难啊。手里还有四千两银子,先跟着任逍遥学点东西,再慢慢尝试自己开个店子,应该也是能过活的,大不了雇个掌柜,她在后头当东家,就不用担心身份的问题了。
“胎像稳定,过了三个月之后主子便不用这样担心了。”妙回收了腕枕,微笑道:“这地方也正好适合养胎,比王府还清净,也不用您操心什么。”
美景点头:“辛苦你了。”
“说什么辛苦。”妙回抿唇:“您现在又要养身子,又要给自己找出路,才是最辛苦的。奴婢们能做的也就这么点事情,其余的都得靠您自己。”
说完起身。抱着药箱道:“奴婢先去熬今日的药了。”
“好。”美景点头,看着她出去。
妙回一跨出门槛,沈山水刚好进来,两人对视一眼便分开了。
“姐。”他走到她床边,十分严肃地道:“咱们立刻动身去燕地吧,我想去投军。”
美景一愣,看他脸色不太好,忍不住问:“怎么了?”
沈山水抿唇,垂了眸子没打算告诉她实情。
就燕王休妃一事,京城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传得这么厉害,现在走出这府邸,每三步就能听见一个人在骂沈氏不守妇道。怀了野种,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他只庆幸那些人不知道姐姐长什么样子,认不出来,也不知道姐姐住在这里,不然这院子可能都要被掀翻了。
流言向来可怕,不明真相跟风起哄下的流言大浪就更是可怕。他担心继续留在京城。姐姐会受伤。
“你不说话,我怎么能知道你在想什么?”美景轻嗔一声:“才找到这么好的落脚之处,怎么能立马就走呢?任掌柜帮咱们这么多,走了怎么对得起她一番好意?”
“可是。”沈山水抿唇:“京城到底不是久留之地。”
“我知道。”美景点头:“那这样吧,等我这胎像稳下来,满三个月再上路如何?这时候又一路颠簸,胎儿难免会有些危险。”
一听自家的小侄子会有危险,沈山水立刻软了下来,犹豫了一会儿点头道:“那好,但是你答应我,就留在这院子里不要出去,有什么事都让我来做。”
“为什么?”美景皱眉:“我还想去逍遥布庄看看呢。”
“不用去,想知道什么,让等任掌柜有空的时候过来教你便是。”沈山水略微僵硬地又解释一句:“街上人多,你这肚子不妥当。”
看了他两眼,美景点头:“那好,我就在这里等着任掌柜空闲。”
应是这么应着,看山水那表情,沈美景心里也有数。当初她害死陌桑的时候,这满城都是对她的讨伐之声,还有觉得她是妖怪,要绑去烧了的。现在外头应该也是差不多的状况。令王室蒙羞的寡妇,还怀着身子好端端地活着,怎么让人心安啊?
皇宫之中。
宋凉臣又被皇帝召到了御花园,陪他一起下棋。
“朕原先还以为你是说笑,却不曾想,当真休了沈氏了。”黑子落盘,皇帝抬头看着对面这人:“沈氏肚子里的孩子你也不要了?”
勾唇嘲讽地笑了笑,宋凉臣道:“皇上不是没有听见流言蜚语,又何必戳臣痛处。”
“哦?”皇帝挑眉:“外头传的……还是真的不成?”
宋凉臣沉默,目光里满满的都是痛心:“臣不想再提此事,丢人丢到京城来了,真是令我宋家蒙羞。”
语气里满是愤恨和羞恼,眼神也十分到位,宋小鹰的演技已经朝宋老鹰靠拢,成功地说服了皇帝。
“你也不必想太多,这种事情撇清了就好,沈氏自己孤身出去,想必也不好过。”
“是。”宋凉臣垂了眸子道:“听闻街上百姓这几日都在议论,见着沈氏,免不了要丢鸡蛋菜叶的。臣听着也算爽快,但是不知为何,也有些怅然。”
皇帝跟着感叹了一声:“你到底是个重情重义的,朕一早就知道了。不过现在王妃之位悬空,你有什么想法吗?”
“臣身心俱疲,暂时没有改立他人的打算。”揉了揉眉心,宋凉臣道:“等回燕地去,再看看院子里谁人合适吧。”
“这样……”皇帝没再多说,继续同他下棋。状讽纵技。
各地藩王对于燕王突然而来的转变表示万分惊喜,这王妃之位空出来,岂不就是在向皇帝示好么?连续几日皇上都找燕王去宫中相见,也没提削藩之事,是个好兆头啊。
赵王和齐王的女儿都已经出嫁,十分可惜,其他地方的藩王却是像赶上了集市一样,每当宋凉臣回府,就必定带着自家女儿前去拜访。
“王爷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有人谄媚地问他。
宋凉臣淡淡地答:“要不会琴棋书诗舞茶的,不要长得好看的。”
此话一出,京城瞬间掀起了一股子扮丑之风,姑娘们上街再也不用涂脂抹粉了,衣裳穿的也是越丑越好。
对此,任逍遥抓住了商机,将历年压仓的破旧衣裳布料统统卖了出去,价格还不菲。
京城各家教坊生意都清凉了不少,闲得无聊的舞姬们三三两两坐在街边怀念当初教坊最鼎盛的时期。
“陌桑大人在的时候,这琴棋书诗舞茶是最受欢迎的,不少名门闺秀都来咱们这儿学呢,瞧瞧现在……”
“可不是么?”另一个舞姬叹息了一声:“可惜陌桑大人去得太早了。”
有年幼的舞姬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句:“陌桑大人到底怎么死的?”
此话一出,就有人冷笑:“你是没见过当年的情况,要不是有许家四少爷护着,那沈美景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回。”
听见熟悉的名字,一辆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就在这教坊门口不远的地方。
几个舞姬团团坐着,并没有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