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就过去好多年,她没能与他结亲,倒是远嫁去了燕地,遇见了宋凉夜。还记得送嫁那天,她所有的朋友都来了,就他一个人没来。
她当时是有些生气的,但是,当花车出城门之时,她听见了韩野的笛声。
那笛子是她送的,那声音却是她没听过的悲伤缠绵。
韩野喜欢她,只是她以前不开窍,生生错过了。
而如今,她已经是二嫁之身,他却依旧对她这么温柔,安居心里觉得过意不去,连带着笑容都有些僵硬。
韩野伸手。替她将头上沉重的东西都拆了下来,然后道:“不用太紧张,今日累了一天,咱们早些休息吧。”
“……嗯。”安居伸手去接自己的系带,指尖都微微发抖。
她的小动作从来都逃不过他的眼睛,韩野抿唇,深吸一口气,跟平常一样轻笑了一声:“堂堂安居郡主,也能有这么胆小的时候?小时候又不是没有跟我一起在屋顶上睡过,这会儿又怕什么?放心,我不做其他的事情。”
安居的脸瞬间通红,呐呐两声,看着他去屏风后头更衣。便飞快地脱了自己的衣裳,穿着里衣缩进被窝里。
韩野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更衣出来躺在她身边,当真什么都没做,只闭着眼跟她聊了会儿小时候的趣事,然后便慢慢进入了梦乡。
安居捂着嘴翻了个身,朝着床里头眼泪直掉。
她以为自己已经是世上最傻的人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个更傻的。
这么多年的朋友,韩野完全能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也能懂她的情绪,所以在她还有些不能接受的时候,他都只安静地躺在她身边,偶尔给她讲故事,却从来没越矩。
不过一直没有圆房的事情还是被韩母知道了,跑来责问她的时候,韩野一如当初,挡在她面前看着自己的母亲:“是我的错,不关她的事。”
安居突然就哭了出来。
一个月后,皇帝下令查抄燕王府,宋凉夜终于登上了他梦寐以求的燕王之位。
然而他的脸上已经再也没了笑容。
“她怎么样了?”
挑灯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欲言又止。
“说啊。”宋凉夜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已经一个月没有给我说她的消息了。”
“主子……”挑灯闭了闭眼:“安居郡主现在挺好的,也没发生什么事情,您可以不必在意的。”
不必在意?宋凉夜冷笑出声。他何介亡。
他也想不在意,也想过逃避一段时间可能就忘记了,可这一个月里梦见了她好多次,每次都是她决绝离开的背影,和她站在另一个人身边的笑容。
这应该只是男人的占有欲,不是什么喜欢,他很清楚,这种梦应该过几天就会消失的。
然而,昨晚他又梦见了,梦见赵安居笑得很温柔地对他道:“我终于放下你了,不会再喜欢你啦。”
就这一句话,直接将他从梦里痛醒,捂着心口好半天才缓过气。
他还是想知道她的情况,想知道她和谁在一起,过得怎么样,是不是……真的放下他了。
这种念头太强烈,他怎么逃也逃不了。
叹了口气,挑灯低声道:“安居郡主与韩野已经成亲一个月了,韩野对她很好,百依百顺,没有纳任何妾室,不管韩母怎么刁钻,他也一直护着郡主,没让她难过丝毫。”
宋凉夜:“……”
会有男人这么温柔吗?赵安居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喜欢这么温顺的男人?
照挑灯这样的说法,他被这韩野比得一无是处了?他对她那么好,他却对她那么差,聪明的人都知道该喜欢哪一个吧。
但是,感情这种东西,会是谁好就喜欢谁的吗?
黑了脸,宋凉夜道:“找个借口,请安居郡主夫妇来燕地做客可好?”
挑灯皱眉:“主子,您还是先安排好燕地的事情吧。”
刚把燕王之位夺回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哪里来的精力去管安居郡主夫妇?而且,常将军那般对宋凉臣,自家主子心里应该是有想法的吧?
“本王可以兼顾,你去想办法就是。”宋凉夜道:“不要让她察觉到是本王故意的,其他的事随便你。”
挑灯沉默。
后宅大火烧成的焦尸是常将军的手下,不是宋凉臣等人。宋凉夜松了口气,派人去跟着他们,然后着手开始整理燕地。
皇帝答应过的,只会将宋凉臣贬为庶民,不会要了他的性命,而现在,他食言了。
他这个人,报复心比沈美景还重。现在想得到的都得到了,那就该任性做点其他事情了。皇帝这样不仁,还能怪他不义吗?这天下一片太平多没意思啊,总要搅起一锅浑水才好玩。
不过,这事情得压住了,等准备充足了,再昭告天下。
宋凉夜开始拉拢燕地官员,重新建立属于他的地盘。有宋凉臣的信物,这群龙无首的燕地也没有那么难控制。
日子开始平顺起来,他一点点谋划,时间也一点点流走。
挑灯事办得不错,借了星宿老人的名头,将安居郡主夫妇带到贯城来“祈福”。赵王病重,说是只有这样的办法能让他好起来。
安居到底还是很孝顺自己的父王的,有韩野的陪伴,立马来了贯城,诚心诚意地跪在燕王府的佛堂里。
宁淳儿一身青色佛衣,目光怜悯地看着她。
安居抬头对上她的眼睛,莫名地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好像受尽了委屈的时候,得到了别人的一声“别哭”那样,虽然宁淳儿什么都没说。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安居小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