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2)

崔氏玉华 沈芳好 4976 字 5天前

“五娘好好的扭坏了脚,六娘却又莫名其妙的跑到了柳映堂去,这就是你管的家?我看咱们这府上已然是漏成了筛子……”

崔泽厚缓缓说道,顾氏垂首跪着,不敢做任何辩解,今日崔泽厚选择在内院自己的书房处置此事,而没把自己叫到外院去训诫,已经是很给她面子了,她自己也万万料想不到今日的事情最后会演变成如此的状况。

“都是妾身无能,待妾身查明了事情的始末,还请国公爷一并处罚,妾身实在有负国公爷重托,自请严惩。”,顾氏等崔泽厚训斥完了,连忙开口请罪。

崔泽厚又瞟了她两眼,才开口说道:“起来吧,别跪着了......”。

见崔泽厚让顾氏起身,房内众人俱是默默松了口气,尤其是饶嬷嬷,她心里明白,一般的高门大院里,若不是犯下了天大的错,哪会让当家夫人当着下人的面跪着请罪,弄的如此难堪呢,可是她却一点不敢替顾氏叫屈,当年顾氏能嫁入崔府,哪个不说是顾氏祖上烧了高香,更何况国公爷如今身边既无贵妾又无庶出的孩子,简直是这长安城内独一份的,夫人哪儿还敢再多奢求什么?

这饶嬷嬷只当是老爷心里总还是体贴夫人,这会儿才宽恕了她,却不知他们家国公爷现在脸上难看,心底却是乐开了花。崔泽厚知道,今日哪怕是自己的设计一切顺利,也难免可能会留下些蛛丝马迹,今后闹起来的时候,仍有些风险,可如今呢,一切都只能算机缘巧合,却又是如此的严丝合缝,再怎么追查也很难找到把柄,这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顾氏送了崔泽厚去休息,便开始亲自连夜审问了起来,她今日应酬了一整天,本就已是极为疲累了,却又遇到这种窝囊事,脸色已经变得青白透黄,饶嬷嬷连忙上前替她推拿按摩起来,顾氏眯着眼靠在书房的矮榻上,问道:

“五娘那里是怎么说的?”

饶嬷嬷送玉华回永嘉坊的时候,已经问过她了,这会儿便将她的原话复述了一遍:“五娘说都是她自己的错,说她跳完柔旋舞的时候,脚便有些发软,可后来却只顾着贪玩,一心想早点去看那曲江柳,走得太急了,便摔到了。”

顾氏仍闭着眼问道:“阿令,你怎么说?”

阿令等几个还跪在案前,此时连忙答道:“启禀夫人,虽然五娘宽容,但奴婢不敢隐瞒,是奴婢愚钝,没能察觉到五娘的脚不便利,是奴婢走的太急了,才害的五娘受伤。奴婢甘愿受罚,还请夫人严惩奴婢。”

五娘受伤的事情,顾氏本来并没过多怀疑,因五娘只是走出幕账没多远便摔了,她压根不可能料到后面要发生的事情,现下她听了两面的说法,更觉得合理了,五娘怯懦,脚软也不敢说,阿令轻狂,只顾带着五娘急匆匆赶路,此事也只能说是老天爷不帮忙而已。

想到这里,顾氏便说到:“你们几个,大约都是被我纵容坏了,今日这事,正好也给你们提个醒,明日一早,凡是在我这正院里当差的,排好班,每个都去二门外领板子,阿令十个,其他一等的八个、二等的五个、三等的三个,以儆效尤。”

阿令一听,脸上顿时吓得失了血色,如此这样罚下来,自己岂不是成了这院子里的罪人了,她哆哆嗦嗦的磕头谢恩便下去了,这次教训恐怕会记得很长久。

处理好了五娘的事情,顾氏又闭眼靠着好一会儿没说话,等到饶嬷嬷狠狠的替她按压了几下太阳穴,才打起精神问道:“六娘如今怎样了?”

“回禀夫人,娟娘已经去看过她了,六娘大约是受了寒,又加上受了惊吓,如今发起了高热。”。

说话的,是齐嬷嬷,她跪在最前面,一张丑肃的老脸,如今却是一片衰败之色,她隐约觉得,自己大约是要害死在六娘这个小贱人的手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的厉害啊

☆、第46章 机缘巧合(下)

齐嬷嬷从前只觉得六娘蠢钝又莽撞,却实在没料到她竟如此胆大妄为,今日因西内苑办玉簪宴,府里人手自然有些紧张,西苑与西内苑本就紧挨着,而沁芳阁除了六娘都去了宴上,饶嬷嬷便和她商量,除了留下王婆子和一个小丫鬟看着六娘,其他人都被派到西内苑帮忙去了。

而那六娘这次被禁足后,就好像犯了失心疯一样,先是把房子里的东西统统砸了个稀巴烂,接着便是大哭大闹,齐嬷嬷叫王婆子她们都别搭理她,也不用给她送饭,只管看牢了人就行。她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有空便要去禀告夫人,这六娘脾性燥且毫无长进,实在不堪造就,还是早些送回安邑坊去比较合适,这本也是顾氏委于她的职责之一。

那六娘闹了一个晚上,又没吃东西,恐怕是累坏了,第二天便昏昏沉沉的躺着起不了床了,王婆子她们查看了几次,见她都在昏睡,才放下心来,正好王婆子家里有人进府找她,她便偷溜出去了,只留了小丫鬟一人守着六娘。

而趁着小丫鬟去净房的时候,这六娘竟然就偷跑了出去,还拿着迎枕等物塞在被褥里,假装自己还在那里蒙头躺着一样,那小丫鬟去不成玉簪宴看热闹本就十分怨恨,又得了王婆子的吩咐,说不用管六娘在房里如何胡闹,只管看住了不让她出来就行,她见六娘一直躺着,更是乐的清静,便也没进去查看,只守在门外嗑着瓜子消磨时间,直等到六娘被送回来的时候,她才彻底傻眼了。

听齐嬷嬷说完,顾氏又问道:“可有问清楚她又是如何跑到柳映堂那边去的吗?又是如何撞见太子的?”

“回禀夫人,老奴趁她刚回来还发蒙的时候就问过了,夫人可还记得原来西苑与西内苑还没隔开的时候,竹林后面不是有一座大石林吗?那石林内里还掏了石道山洞出来,两头可以相通,后来两座园子被一分为二时,这石林便卡在了当中,为了防止那些小厮调皮乱窜,便把西内苑那头的石林给搬掉了,只留了下高高的平台,这六娘便是从西苑这头的洞里爬过去的,到了那边,却被困在了上面下不去,她胆子也大,便攀了旁边的树枝爬到了树杈上,然后就不敢下去了,就那么抱着树枝,哭了睡,睡了哭,直到后来......大约就是碰到太子殿下他们了......”

说到这里,齐嬷嬷声音便低了下来,不敢再说了。

“怎么了,继续说啊,她是如何碰到太子的,太子又对她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顾氏的眼睛,此时已经睁开了,冷冷的盯着齐嬷嬷问道。

齐嬷嬷伏着头,一动不敢动,背后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她从眼皮下偷偷扫了眼跪在自己斜后方的几个丫鬟婆子,心里知道,她们几个是定然没有活路了,至于自己,恐怕也是难逃一死的,此时若是老实听话,死前再求求夫人,看在这么多年的主仆的情分上,夫人应该会善待自己的家人的,想到这里,齐嬷嬷便一咬牙,接着说道:

“回禀夫人,六娘说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后来听到树下有响动,看到有人在树下坐着,便叫了起来,然后就被那人给救了,再然后,就被老爷派人送了回来。”

顾氏此时已经慢慢坐起了身,想了想又问道:“你没问一问六娘,她如此莽莽撞撞的跑出去,是想做什么吗?”

齐嬷嬷连忙回答道:“启禀夫人,奴婢有问过的,六娘哭哭啼啼的说的有些含混,不过那话里的意思,大概是有点想要逃回她自己家里去,又有些想溜进西内苑去见识一下玉簪宴。”

顾氏听了并未再多说什么,又审了其他几个下人,见问不出什么名堂,就命饶嬷嬷派人将齐嬷嬷等人一起捆了先扔在主院的灶房里。

待房里没了别人,那饶嬷嬷却走到案前,噗通一声跪下了,说道:“回禀夫人,阿梅前几日便同奴婢说过的,说那六娘性子执拗古怪,恐怕不堪大用,她想向您禀告,干脆把六娘送回安邑坊去为好,是奴婢自作主张,知道您这两日忙的很,叫阿梅迟些再和您说的,此事是奴婢坏的事,不能都怪阿梅,还请夫人饶了她这一回吧。”

顾氏看着自己的心腹,见她难得情绪有些失控,心下也略有触动,顾氏心里也知道此事不能全怪阿梅,就连她自己也完全没有想到那六娘会如此胆大莽撞,而更让她生气的是,如今这神憎鬼厌的六娘,恐怕再也不能送回安邑坊了,说不定,还让她给自己谋了个大好前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和上一章是同一长章节,网申加不进去,明天再调整

☆、第47章 恶语如刀(上)

顾氏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又看了眼趴在地上的饶嬷嬷,说道:“你起来吧,阿梅的事情我自会同国公爷讲的,不管如何,我总是要尽力护着她的,如今除了你们两个,我也没有几个能放心托付的人了,再说六娘这事,终究是我自己也大意了……”

饶嬷嬷急忙连声谢恩,顾氏又挥了挥手打断了她,继续问道:“上次的事,你查的怎么样了,是谁告诉了六娘头油的事情,究竟是不是琪娘在从中挑拨,若真的是她,倒是我小瞧这帮丫头的胆识了……”

“回禀夫人,这事据奴婢与阿梅认真查实,倒真不是那琪娘的手笔,原是那天针线房送衫子来的一个妇人,她有亲戚在安邑坊五爷家当差的,原先大概受过芸娘家里的一点小恩,就想着趁机能见上一面,一听说她被禁足了,就忙打听了起来,那妇人素来是个活络有手段的,不知给了那小丫头什么好处,两人就躲在暗处嘀咕了两句,偏那么凑巧,就给六娘听去了,这才闹了起来的,那琪娘倒是想拦着六娘的,而且,大约也是怕我们疑心于她,琪娘事后还去找过阿梅,赌咒发誓的哭了一场。”

顾氏冷笑一声,“哼,既知道害怕,那还就不是蠢到无药可救的……眼下看来,除了六娘,其余几个倒都是受教的,这六娘,如今只能捏着鼻子留下了,但必要给她一个教训,否则今后要反出天去了,那几个丫鬟,你都给我暂且先只管看押起来,等六娘的病好了,当着她的面再处置,我倒要看看她的脾性能有多大!”

最后一句,顾氏已经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了,饶嬷嬷听了都忍不住一哆嗦,知道六娘此次是要糟糕了,她不敢多言,只苦苦劝顾氏抓紧时间歇上一会儿,此时外面已隐约传来第一遍鸡鸣声,明日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她做主呢。

主院里不安宁,那沁芳阁里更是混乱,四娘她们几个今日里一直只在自己幕帐里坐着,并未能到主宾席去露个脸,三人本来都有些萎靡不振的,谁知一回到沁芳阁,却听说五娘崴了脚,而六娘好端端的又发起了高烧,她们几个回房的时候,正听到那六娘在房里大喊大叫的说着胡话,声音尖利刺耳,什么“要回家…冤枉啊…有人要害我……”的叫个不停。

芸娘一听,顿时吓得脸色雪白,她踉踉跄跄的快步逃回了自己房里,好像生怕慢一步,六娘就会随时从房里跳出来一样。

四娘和琪娘,本来一个想去看看玉华,一个想去探望一下六娘的,结果都被嬷嬷们沉着脸拦下了,四娘不觉有异,只翘着嘴嘟囔了几句便回房去了,琪娘没多说什么,一双眼却将楼里各人的神色一个不落的观察了一番,又发现齐嬷嬷竟不在这里,便隐约猜到事情很有些不对了,连忙也躲回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