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草莞尔:“当初不顾一切要离开的地方,真想不到,还会再回去。”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却又道:“回就回吧,兴许是命中注定。”
颜如璋看她神态很是反常,心里竟隐隐地不安,只是又猜不到如何。
当即一招手叫了个千户过来,道:“将这位沈先生带到镇抚司、不可为难他,是我的客人,好生仔细地看待着。”
千户会意,当下请沈君言离开。
沈君言却回头看向仙草,眼中透出些忧虑之色,郑重地说道:“你真的该吃药了。”
仙草笑道:“真啰嗦。”
沈君言随着镇抚司之人先行离开后,剩下的锦衣卫又将宅子里里外外翻了一场,并无所获。
颜如璋因为来的匆忙,随行众人都是骑马,当下飞快地调了一辆马车过来。
仙草上车的时候滑了一下,颜如璋忙扶着她。
两人接触的刹那,颜如璋心里微颤:之前仙草在冷宫发病的时候,是他抱了出来的,可现在……她好像比那会儿还轻了不少。
颜如璋眼睁睁地看着她进了车厢里,略微犹豫,正要也随着进内,身旁一人出声道:“小国舅,咱们该回去了。”
这人,却是赵踞所派的宫内司礼监的太监,名为佐助,实则是监督。
颜如璋点头,只得翻身上马,随车往皇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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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
颜珮儿见皇帝蓦然醒来,脸色有点不对,但很快恢复如常。
“是臣妾惊扰了皇上吗?”她楚楚地凝视着皇帝,语气柔软地问。
赵踞盯着她看了片刻:“你如何来了?”
颜珮儿道:“之前皇上匆匆地离开了御花园也并未回席,太后不知何事,心里惦记着,就叫臣妾过来看看。”
赵踞回想方才梦中所见所闻,此刻也更嗅到颜珮儿身上淡淡地檀香气息。
宫内的女子多爱熏香,争奇斗妍,但颜珮儿独爱檀香的平和宁静,从不用别的香,久而久之,其他妃嫔便也不约而同地避开了檀香,是不敢跟她争锋的意思。
原来方才的温柔亲近,不过是以假乱真的错觉。
赵踞道:“这里没有事,是如璋来跟朕说了几句话,你且回去告诉太后,让她安心就是了。”
颜珮儿见他脸色淡淡地,忐忑道:“表哥,你不会不高兴了吧?我方才看你睡着,知道你劳累,又怕你着凉,所以才叫雪茶公公去拿一件衣裳来,想给你披上的……不是有心打扰的。”
赵踞才留意到雪茶手中抱着一件翻毛鹤氅。
又听颜珮儿如此语声款款,赵踞在颜珮儿的手上轻轻握了一把,含笑道:“谁不高兴了?不要胡思乱想,朕也没有那么娇嫩,好了,还有这许多折子要看,太后那边儿,你就替朕多陪陪,多逗引她老人家高兴,就是为朕分忧了。”
颜珮儿嫣然而笑:“我知道了,太后不知多高兴呢,就是有一点儿……”
“怎么?”
颜珮儿脸色微红,面有三分羞色:“还是不说了。”
她转身要走,赵踞拉着她:“到底怎么?”
颜珮儿俯身,在皇帝耳畔低低说了句,脸颊已经飞红。
皇帝哑然,一笑道:“这种事又不能强求,兴许不到时候,回头再叫太医院的人仔细瞧瞧,多开些好药调养调养,应该会很快。”
颜珮儿眼波闪闪,抿嘴道:“那我先回去了。”
皇帝道:“对了,今儿天冷的很,你怎么没披一件厚些的?就穿了朕那件去吧。”
雪茶忙上前,将鹤氅躬身双手奉上。
颜珮儿身边的嬷嬷们接过,替她妥帖穿戴了,才簇拥出门。
离开乾清宫,掌事嬷嬷便道:“皇上着实是极疼宠娘娘,这身上穿的已经够厚了,竟还怕您着凉。”
颜珮儿矜持地一笑:“皇上自然是加倍的细心体贴。”
掌事嬷嬷道:“这份细心体贴,也只有对娘娘才有,别的人谁曾见过?连那个江昭容……还不是受了冷落?皇上可足足两个月没去平章宫了,说起来,咱们倒得多谢那个冯贵人。”
“嗯……”颜珮儿复一笑,才要说话,突然目光转动,看向栏杆之外:“那是、国舅爷吗?”
大家转头看去,果然见一行人自太和殿前走来,当中一道石青色的卓然身影,自然正是颜如璋。
颜珮儿看了片刻,突然心头巨震:“等等,十四叔身边那个是谁?”
掌事嬷嬷走到栏杆前定睛看了半晌,变了脸色:“奴婢、奴婢看着怎么像是那个死了的鹿仙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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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如璋走的并不快。
平时大步流星,这会儿早进了乾清宫,但是仙草走的慢,颜如璋心里想起沈君言说的她的“病”,便不去催她,只跟着她缓步而行。
那边儿内宫的太监早把小国舅带人回来的事报了乾清宫。
赵踞面沉似水,波澜不起。
反是雪茶在旁边听了个正着,吃惊地睁圆双眼:“你说国舅带了谁?”
小太监道:“是小鹿姑姑,千真万确的,奴婢亲眼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