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道:“只是赔礼我可不稀罕,除非是拿那个贱人的命来赔。”
说话间,外头皇帝负着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颜珮儿细看皇帝,却见他凤眸生辉,龙行虎步,如玉树皎然,落落光华。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着皇帝的脸色神情似乎跟平日里有些不同,至于哪里不同,一时却又说不上来。
颜珮儿忙迎出去几步,屈膝见礼。
皇帝含笑看她:“听说昨儿你留在延寿宫陪着太后?辛苦你了。”
“表哥,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颜珮儿垂头道。
赵踞嘉许道:“知道你最善解人意。你先回去吧,朕还有几句话要跟太后商议。”
不料太后听见了,因冷冷地说道:“皇帝有什么话还需要避着珮儿?可知昨日在乾清宫内,那鹿仙草羞辱本宫的时候,皇帝也并没有叫人回避。”
赵踞上前跟太后见礼,道:“朕正是想跟太后说此事。”
颜太后道:“哦?你要说什么?如果是要处死那鹿仙草,那你就说,如果是别的,你趁早别开口,除非你嫌本宫死的慢了。”
赵踞跪地:“太后这样说,儿子着实担不起。”
颜珮儿闻言也跪地道:“珮儿请太后息怒,母子无隔夜之仇,求太后让皇上好生跟您解释。”
太后看着颜珮儿,皱皱眉道:“这件事跟你不相干,你起来。”
颜珮儿磕头道:“太后跟皇上这样,珮儿于心不安,太后不答应,珮儿就不起来了。”
颜太后见她磕头,到底心疼,忙叫人扶着她起来。又恨恨地对赵踞道:“你看看,真正体贴你的人在这里!你不好整珍惜着,却去跟那心存不轨的人亲密非常。”
赵踞不语。
太后道:“看在珮儿面上,你说,你是什么意思?”
颜珮儿很聪明,见皇帝还不做声,她就悄悄地后退出殿去了。
直到颜珮儿离开,赵踞才说道:“朕这次来,是恳求太后,宽恕昨日鹿仙草口出不逊之事。”
颜太后听了这句,简直气滞:“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第149章
赵踞说道:“求太后饶恕鹿仙草昨日出言无状,她毕竟是有病在身,病发之时,便会胡言乱语,儿子恳请太后,不要跟一个病人计较。”
太后盯着皇帝,眼中透出惊怒交加的光。
过了片刻,太后不怒反笑,道:“她到底给皇帝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让你变得这样?为了保她,这种借口都说的出来?皇帝,你还当不当我是你的亲娘?”
皇帝道:“太后一直都是朕的亲娘,这点岂能有变?”
“我看不是,”太后走到皇帝跟前,盯着他道:“你任由那个贱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羞辱我,却还要为她说话,世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如果昨日的事情传扬出去,就算是给那些御史们听见,只怕也不会轻饶!”
“太后,”相比太后的怒极攻心,皇帝仍是沉静非常,“请听儿子说一句话。”
“我不想听,”颜太后厉声喝道:“你不是我儿子!”
赵踞听到这句才抬起头来,他看向太后,眼圈有些泛红。
片刻,皇帝才开口道:“那么,太后可知道吗,当初您的儿子在后宫里,时时刻刻如履薄冰,有几次甚至差点儿给人折磨致死,那时候若是朕死了,太后就真的……没有儿子了。”
颜太后本气的扭过去不看他,听了这句蓦地回头:“你、你突然说这话是何意?”
赵踞仰头看着面前的女人,这当然是他的生母,母子天生亲近,不管颜太后如何的懦弱,无能,许许多多的缺点,但对皇帝来说,这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娘亲,且天地孝道,不可撼动。
皇帝心性聪慧,当然也知晓当时太后在后宫内生存的不易,以太后的能力,可以做到自保已经是极为勉强的了。而身为人母,太后当然也不至于不理赵踞,只可惜,多半时候,是有心而无力的。
皇帝了解,所以从不怪罪。
直到这时候,赵踞道:“太后可记得,当初有一次,朕给赵彤的人打伤了,朕很害怕,就跑到太后那里哭诉。”
颜太后一愣,眼前模模糊糊地泛出一幕场景:那个小孩子受惊过度,浑身发抖地哭着对自己说着什么,但到底说的是什么,太后竟然不记得了。
赵踞道:“当时朕年纪还小,不懂事,给那些人追着打,那些人下手又狠辣,朕委实害怕的很,头上给打破了,以为自己会死……所以去求太后……”
太后震了震,终于想起来了。
——“母妃,他们说要打死我,他们是当真的……”
赵踞跟自己哭求,跟她商量,要跟皇帝说明此事,免得真的给太子的人活活打死。
太后突然有些口干。
赵踞道:“当时太后对我说,叫我忍,太后让我……以后看见那些人就避开走,太后还说,那时候不能闹出去,若是给父皇知道了,未必会帮我们不说,还会更加惹皇后不高兴。”
皇帝抬手在自己的头上摸了一把,时隔多年,似乎那个伤还没有愈合,隐隐作痛。
颜太后生生地咽了口唾沫:“你莫非,是在怪罪我?我那时候也是逼不得已,咱们娘两个是人家的眼中钉,若还不收敛低调行事,他们自然更加下狠手了,母亲也是为了你好。”说到最后一句,太后想到自己各种心酸不得已,眼眶忍不住湿润了。
皇帝点头:“朕知道,朕体谅母亲的苦楚,所以从无怪罪,反而加倍体恤。”
太后的心一软,她向着皇帝走近数步:“踞儿……”
赵踞继续说道:“可是,母后不知道的是此后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