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娡忙回道:“你放心,这事情我得好好合计一下,不光要把宋家这门亲事搅黄了,就是焦氏,我也要让她没好日子过。”
看到姚娡这样斗志昂扬的样子,姚姒很是鼓励了姐姐一番,真个儿就做个甩手掌柜去。
只是待姚娡走后,她趁姐姐在忙事情时,就把兰嬷嬷找来,自然很是交待了一些话,兰嬷嬷是个明白人,觉得自己服侍的姑娘自己心里清楚,姚娡这算是头一遭做这么大件事,她心里也是不放心得很。是以,当姚娡做了哪些事情时,兰嬷嬷都会来讨姚姒的主意。
姚姒对兰嬷嬷这样的识相,赏了她十两银子。她知道,兰嬷嬷虽说无牵无挂的,但也希望将来老了有些银钱傍身,兰嬷嬷推脱了一番,最后便收下了。
几天下来,姚娡并未有什么激进的举动,她只是做了些糕点让采芙送回姚府去,姚姒心里倒是有些底,看来姐姐倒也是个稳妥人,知道要先去打探府里各人的反应。
既然说好了让姚娡去解决她的事情,她就真的只在暗中观察,又过了几日,没想到周家的回信到了。
姚姒打开来看,信是周太太亲笔所书,只一页纸,她一目十行很快就把信看完了,周太太在信中先是问候了她们妹姐,又殷殷交待她二人一定要好生读书习字,接着便说等她们姐妹出孝时,她会亲自过来参加她们姐妹的除服仪式。周太太的信里,很适当的表达了一个长辈待晚辈的叮咛爱护之心,信末附上了礼单,说是得了些好料子,便叫去送信的随从给她们带回来了。
姚姒看完信沉思良久,许是关心则乱,周太太这样含糊的回信,到把她弄糊涂了,她弄不清周太太这样的用意,便叫人把东西拿进来,红樱和绿蕉一个个打开,除了些山东的土仪,如红枣阿胶之物,余下便是一匹匹包好的料子。
姚姒忙叫两个丫头把料子都拣出来,两匹四喜如意云纹锦锻,两匹缕金百蝶纹的杭绸,以及四匹素色的罗纱和几样颜色雅丽的焦布,姚姒伸手摸了摸,料子细软颜色正,都是好料子,她不禁感慨,周太太这几年,可以说待她们姐妹很是妥贴周到。
这时红樱却低呼:“姑娘,最里头竟然有两匹石榴红刻丝的料子。”
姚姒忙把那料子拿在手上看,这石榴红刻丝的料子,无一丝花色,这样的料子正正是用来做嫁衣的,她顿时茅塞顿开,难道说周太太是在暗示要来提亲?
是了,她不禁想道,她和姐姐都是姑娘家,周太太最是重礼仪了,哪里就能把姐姐的亲事跟她说呢,这样一想,顿时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周家不愧是诗礼传家的人家,一言既出,定当守约,她这回是真的松了口气。
“快去请姐姐来。”她迭声吩咐屋里的两个丫鬟,红樱和绿蕉瞧她先是皱眉不语,还当发生了什么事,又见她眉间都是喜色,两人对视一眼,绿蕉便机灵的跑出去请人去。红樱知道有客来,连忙去准备茶点。
姚娡来得很快,人还没进屋,声音就传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怎地这么着急上火的?”
姚姒脸上满是笑容,她把信递给姐姐看,等姐姐看完信,她就指着桌上一堆的料子,笑道:“周家伯母真是个好人,诺,这回又送了许多料子来。”
姚娡一眼就瞧见了那两匹石榴红刻丝的料子,她的眼晴亮晶晶的闪着光,口中喃喃道:“妹妹,这,这......”一幅就怕自己猜错的模样,她捂着胸口,就怕妹妹回答的不是她所期待的。
姚姒看着姐姐这样的失态,她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连连点头,回道:“姐姐,周家伯母不愧是母亲的手帕交,周家重情重义,不说这些年对我们姐妹的照顾,便是两家当年只是口头的婚约,而在得知我们形同被姚家所弃的时候,还会承认这门婚事,这周家就值得人敬重。”
姚娡连声“嗯嗯”,一时也是百感交集。
两姐妹好半天才缓过来,姚娡就说要拿那两匹缕金百蝶纹的杭绸出来给姚姒裁新衣,等到除服后就可以穿了,又挑着那几匹素色的罗纱和焦布,指着说这可以做件比甲,那罗纱可以做几条挑线裙子,还不时的拿料子在妹妹身上比划。
这几年两人守着母孝,身上的衣裳不是月白就是青黑,正是穿红着绿的年纪,姚姒明白姐姐内心的雀跃,看着姐姐拿着衣料比来比去的样子,觉得这样的日子无比的安好。她对着姐姐就道:“就依姐姐说的,不过,那两匹四喜如意云纹锦锻就拿来给姐姐裁件禙子,我记得上个月谭娘子给我梢回来一些料子,里面有两匹桃红色的贡缎很不错,拿来给姐姐做两条马面裙是最好......”
姐妹两个说起衣裳料子,又说到如何给周太太回礼,直到丫头摆中午饭才罢。
用完饭毕,姚姒就让红樱把去周家送信的人叫进来,又示意她去守门,红樱知机,连忙退到门边去望风。
那去山东送信之人是张顺安排的,名叫柴安,姚姒就问柴安:“这一趟去查周家,可查到些什么?”
柴安忙恭身回道:“回姑娘,这周家乃是山东泰安县的大族,一县倒有半数人姓周,周太太的丈夫周安诚这一房是嫡出的老五房的后人,周家一门读书人,为官者虽多却都不显贵,周大人现任郑州府的同知,其人极是重信守诺,虽有政绩,许是因为过于耿直,得罪了一些人,便一直在同知这个位置任了多年。”
姚姒听他这般说,心中便有了数,又示意他接着说。
柴安便又道:“周大人娶已故吏部侍郎之女孙氏为妻,孙氏也就是周太太这些年只生得一儿一女,周大人还有两名小妾,也只生得两个庶女。这些年周大人在外为官,周太太守在家教养儿女,很是得人称赞。周公子在上一科时中了举,那时便有人上门想要与周家结亲,但听说都被周太太打发了,只以周公子年岁还小为由。小的特意打听了那周公子的品性,倒是个耿直上进之人,师长和周窗对他的评价也都好,后来小的特意接近周家底下的人,这周公子也洁身自好,并无通房丫鬟,听说周太太管家甚严,周家小姐知书识礼,就是两个庶女也都颇通文墨,依小的看来,这周家家风严正,确实是户好人家。”
姚姒的心里却还有更深的顾虑,若瑞哥儿的事发,恒王到时会如何处置姚家呢?到时周家的态度还是这样坚定不移吗?
但她相信母亲的眼光,周家确实适合姐姐,周太太为人处事老道至极,相信姐姐若是真嫁过去,有周太太在前面教导,姐姐的日子决计不会难过,
其它的事,就一步步见机行事吧!只要姐姐这一世能平平安安的,她耗尽心血的筹谋一切就值得。
她重重的赏了柴进,待红樱把人送出去,她略一沉思,就铺纸给周太太回信,信里,她很直接的把宋家通过继母焦氏而打算求娶姐姐的事情说明了,又把这里头所涉及到的姚家众人和焦氏及宋家的利益纠葛一一说明,至于她是怎么得知这些事情的缘由的,她一字未提。
把信封好后,她就去了姐姐屋里,两姐妹商量好了给周家的回礼后,她就叫姐姐把这些日子给周家太太做的鞋子衣裳以及给周小姐打的络子和绣的手帕等物也放到回礼里,又怂恿姐姐给周太太及周小姐写信,姚娡羞得不得了,但还是扭扭捏捏的提笔给周家母女写了信,第二天,姚姒把自己给周太太的信以及姐姐写的信合在一起,又叫柴安去山东送信。
☆、第94章 大闹
周家的来信,让姚娡仿佛吃了颗定心丸,但对焦氏的恨意却油然而生。在她心里,宋家固然可恨,但若不是焦氏贪心又起歹意,她何至于受那些屈辱。她思前想后,很是费了些神,提笔亲自给远在广州的父亲写了封信。
待信写好,她又花了三个日夜和两个丫头一起给父亲和焦氏各赶制了一套夏衣,对此两个贴身丫头很是不解,焦氏那样的人,也配她们姑娘给她做衣裳?对此姚娡却什么也没说,又叫兰嬷嬷去准备了些药材和彰州的小吃,等这些都准备好,这才让采菱把长生叫来。
姜氏还在生时,长生一直在姜氏跟前做些跑腿送礼的活计,姜氏去逝,长生并未像其它人那样求去,姚娡便把他的月钱提起来,留在她姐妹身边当差,活计也不多,长生一年往琼州岛给姜家送节礼和银子要跑个两三趟,这两年从来没出个差错,姚娡也正是看中他的机灵,有心把他当作陪房来培养,便对长生好一番交待。
长生是个机灵的,当时就懂了,这信看来是不能落到焦氏的手中,若姚三老爷问及两位姑娘的情况,他到时还得想好说词才行。
采菱送了长生出门,眼见无人,就羞红着脸对长生道:“姑娘昨儿说了,让我开始绣嫁衣,待你这趟差事回来,就择日让我们成亲。”
长生当时就喜得跳起脚来,趁着无人,偷偷的拉了采菱的小手。
姚娡做的这些事情,没多久姚姒就听说了,得知姐姐把采菱许给了长生,也在替采芙挑亲事,她心里便有种老怀宽慰之感。
姚娡给姚三老爷和焦氏做衣赏,又送了药材和吃食去,自然是交好之意,但姐姐的信里,只怕是不经意的告了姜氏的黑状,长生人又机灵,焦氏收了宋家一万两银子的事情,是瞒着姚三老爷的,若是这事给捅了出来,只怕焦氏的日子就没那么顺心了。
看来姐姐是真的长大了,知道如何笼络人,也懂得用些小手段了。
过了两天,姚姮身边的丫头突然来到寺里上香,又往姚娡身边请安,且说了一会子的话,姚姒对此并无疑问,没想到第二天,姚娡就对妹妹道:“姒姐儿,跟姐姐今日回姚府去,今儿个不闹她一场,总让她们觉着你我姐妹是好欺负的。”
姚姒见姐姐这样说,立时心中有数,定是与姚恒有些关素,她装着不解,姚娡便把嘴凑到妹妹耳边低声细语了好一阵,见妹妹听完后目瞪口呆的样子,她脸上的嘲讽之意更浓,冷道:“和这些虚情假意的人没什么道理可讲的,她们要脸面,就得让她们没脸,反正赤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孑然一身舍出这没用的名声,怎么也要搅黄了她们的算计去。”
姚姒没想到姐姐竟然会想出这么个法子,实在是哭笑不得,本意想要阻止,但她前头才说过一切由姐姐自行做主的话,如今再反对姐姐这样做,那岂不是出尔反尔;只是由得姐姐这样回去闹一场,好像也落入了姚姮的圈套,她左思右想,忽地福至心灵,她才琢磨着要怎样和姚家划清界限,这会子可不就有现成的法子来打头阵了。
她稳住了心神,朝姐姐轻轻颌首,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看着妹妹一幅全心的支持和信任的模样,姚娡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决定,她摸了摸妹妹的头,神情很是决绝。
姚姒便说要回屋去换件衣裳再出门,她回到屋里,就交待红樱,如果今天她们没有回琉璃寺,那就是代表她们被困在姚府里,到时叫她下山去找张顺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