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2 / 2)

既灵 颜凉雨 2585 字 2天前

“又遇上什么事了?”郑驳老来到南钰面前,话问完了,身上的叮叮当当还没消停。

南钰无奈伸手,扶住几个叫得最响的“挂饰”,才低声道:“有个物件落在了人间尘水,却搅动了九天尘水,我不敢妄动,想拿轮廓请师父辨认。”

郑驳老挑眉,见徒弟没像往常一样调侃“你不是会算吗,算一算我来干嘛”,言语间更是收敛随意,满是正经,便也难得不打趣,直奔主题:“拿来我看。”

南钰掌心朝下,轻轻一划,脚边云雾里就映出了谭云山的“画作”。

郑驳老低头看了半晌,忽然低声道:“随我回庚辰宫。”

不能在外面讲只能回庚辰宫说,证明这物件不寻常。南钰一颗心往下沉,转瞬,已随郑驳老入了庚辰宫。

庚辰宫是庚辰上仙的宅邸,原本只是居住休息的地方,就像南钰需要守着尘水和思凡桥一样,庚辰上仙每日的大部分时间也该待在九天宝殿旁的庚辰殿中,随时观星卜卦,将异动禀报天帝,当然天帝若需要问事情,也可立即找到人。

但到了郑驳老,这庚辰上仙当得就随意多了,前些年还算老实,最近这一百多年,仗着天帝睁只眼闭只眼,他也就彻底不去庚辰殿了,反正星辰哪里都能看,卜卦何处都能做,不耽误尽庚辰上仙的职责。

庚辰宫内,南钰刚一坐定,郑驳老便催着他重新现出那副图。

南钰照做,于桌案上映出白鬼山深潭边那块画着谭云山所见的地面,并将下凡的所见所闻,包括那三人说的幽村三年不见夜,都讲给了郑驳老听。

郑驳老听完,一言不发,只铺开纸张,研磨润笔,转眼间,便将那轮廓誊于纸上。

笔墨勾勒的轮廓比树枝画在土上的情绪许多,南钰终于看出端倪:“这是……宫灯?”

郑驳老沉吟片刻,道:“确切地说,是苍渤上仙在天帝寿宴时献的日华宝珠。”

“日华宝珠?!师父你可别吓我……”南钰在察觉到仙气时就怀疑过是仙物,但万没想到是如此珍贵之物。

“不会错,当时天帝大悦,立刻命人将宝珠做成宫灯,宴会还没结束,宫灯就做好了。”郑驳老指指物件下部的莲花轮廓,又指指物件上部看不出是什么造型的起伏轮廓,解释道,“这个是宫灯的莲花底座,这个是上面雕的缭绕浮云,日华宝珠就镶嵌在中间,所以你看侧面这里,圆润光滑,就是宝珠。”

南钰听过日华宝珠的名号,但那次寿宴时他还是散仙,根本没资格参加,算一算,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了,不禁有些没底:“师父,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你能肯定没记错?”

郑驳老皱眉,言语间颇为不满:“你这是质疑为师?”

南钰立刻提高声音,显得特真心实意:“怎么会!如果这九天仙界只有一个人能凭轮廓认出此物,那也只能是师父!”

郑驳老捋捋乱七八糟的胡子,满意了:“别的东西我还真不敢讲,但这件我记得太清楚了。当时的仙匠为了谄媚,特意下面雕莲花,上面刻浮云,寓意宝珠下踏青莲,上顶浮云,不染纤尘,不眷九天,于天地间自成一道清流……啧啧啧,这一句句简直就往太……”

“师父——”南钰连忙出声阻止。

郑驳老也意识到了,立刻“自觉住口”。

南钰简直惊出一身冷汗,好么,随意惯了的师父,差点把天帝的名讳顺嘴出来。

郑驳老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清了清嗓子,就若无其事继续了:“我刚刚说到哪儿了……哦对,仙匠一句句都是冲着天帝心坎去的,那天帝当然受用了,眉开眼笑的,当场大赏仙匠,还让众上仙围着宫灯欣赏,为师最后差点被宝珠闪瞎。”

南钰知道自己师父和天帝亦君臣亦知己,前些年郑驳老还老老实实守着庚辰殿的时候,有事没事就和天帝凑到一起下下棋,论论道,而今郑驳老这样晃荡,那么多上仙告状,说他行为乖张,天帝也都含糊打发了。

但关系再好毕竟是上下有别,一些最基本的君臣之道还是要有的。

“师父,”南钰跟郑驳老不藏着掖着,怎么想怎么说,“天帝虽然待你宽厚,但你也别太过……”

郑驳老斜眼看自己徒弟:“行啊小子,当上尘华上仙了,就敢教育师父了……”

南钰这叫一个冤,刚想分辩,就听郑驳老又道——

“放心,虽然明明是天地之尊,却非要觉得不恋红尘不眷九天才是清新脱俗这一点实在让人很难忍,但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能说,什么玩笑得,什么玩笑不得,为师心中有分寸。”

南钰想着刚才差点脱口而出的“太昊”二字,对师父的“分寸”实在很难放心。

但郑驳老放浪形骸百年了,就算真能改,也不在这一时半刻,眼下还是解决这遗落人间的日华宫灯比较重要:“师父,既是天帝喜爱之物,理应由仙婢好生看管,怎的入了人间尘水?”

郑驳老歪头抓脑琢磨了半天,不太确定道:“好像那灯很久之前就被天帝当成赏赐给谁了。”

南钰追问:“给谁了?”

郑驳老摇头:“为师都这么大年纪了,哪里记得住这些。”

南钰简直想给师父磕头:“三百年前的事情您记得真真,那之后的事情倒忘了?”

郑驳老很认真地说:“如果赐灯的时候天帝又有一番高谈阔论,那我说不定能记住。”

南钰没时间听师父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了,直接问:“那依您看,我该怎么办,那三个凡人还等着呢,我再不下去,他们说不定又要动手了。”

郑驳老看了没出息的徒弟一眼:“三个凡人而已。”

“但是动静震到了天上尘水,”南钰苦恼道,“现在好了,确定那是天帝喜爱之物,万一尘水继续震动,仙物又在尘水中被凡人伤了,我真是数罪并罚。”

“怎么都几百年了,还这么毛躁。”郑驳老就看不得徒弟毛头小子的样,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去仙器库借一下锁仙袋,下去先把宫灯收了,为师尽快帮你打听,看天帝究竟把这灯赐给了谁,万一真伤了灯,也好提前说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南钰总觉得这是兵行险招:“弄坏了天帝御赐之物,他能跟我大事化小吗?”

郑驳老没好气地敲了下徒弟的头:“他弄丢了灯,你弄坏了灯,追究起来谁也跑不了!真是,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个榆木脑袋!”

南钰恍然大悟,可不吗,这事儿捅出去,被赐灯那位更糟心,保不齐还要请他保密呢。师父真是……

“老狐狸,我听见了。”郑驳老对着徒弟磨牙,“我数一二三,你现在赶紧给我消失。”

南钰乐,这狠话他听了几百年了,不过鉴于还要指望师父帮忙打听赐灯人呢,所以没再刺激郑驳老,嬉皮笑脸告了辞,临走还要说一句:“徒儿等师父的好消息!”

尘水潭边三人快等睡着了,终于等回尘华上仙,不过见对方胸有成竹,显然这趟还是有收获的。

“取来法器了?”冯不羁没好气挑眉,“先给我们开开眼?”

南钰不废话,只对着三人道:“麻烦三位躲开一些,以免被法器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