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你早说啊,害得我以为你们是前朝皇室遗族呢。”王瑞拍拍黄九郎的肩膀:“难怪你胆子那么大,也懂得一些破除邪术的方法。”
“嗯……我一直不说,是怕你听了嫌弃我的出身。”
“我是那种人么,英雄不问出处。”王瑞心想,难怪老太太出手如此阔绰,黄九郎盗户出身没有朋友,所以自己来做客显得很珍贵也解释得通。
有了黄九郎的解释,他就放心了,回到屋内继续和黄家人宴饮欣赏歌舞,当天晚上就住在了黄家。
早上起来,黄家的丫鬟便过来给他打水浄面,他瞧眼前这俩丫鬟也生得极好,不由得再次感慨,真是高颜值家庭。
虽然是早饭,但因为有王瑞在依然非常隆重,对于他昨晚的睡眠状况,黄家众人嘘寒问暖,就怕他换了地方睡得不踏实。用过早饭,又到了闲逛时间,昨天没来得及参观黄家,今天有了空闲,黄九郎便领着王瑞在自家宅内游览。
王瑞发现黄家大得有点离谱,门外有门,院外有院,之前还觉得黄九郎为什么不进入城内生活,他如果有这样宅子,他也不愿意进城挤着去。在黄家玩了三天,在黄家众人的热烈欢送下,王瑞在黄九郎的护送下,回到了城内。
黄九郎说到做到,等到书院开学,王瑞就在课堂看到了他。
之前韦兴贤和霍柯都见过他,还不太惊讶,但旁人都嘀咕,私下谈论他的外貌,毕竟在这个欣赏美女也欣赏美男的时代,来了个风姿秀雅容貌出众的男子,在读书中可以引起一场小轰动了。
但是当书生们发现这黄九郎是王瑞的朋友,是混韦兴贤他们那个富贵子弟圈子的,立即对他失去了兴趣。
果然长得好看的只跟长得好看的玩,有钱的只跟有钱的做朋友。
崔山长按时出现,先对去年的乡试全员折戟表示了惋惜,然后表示从今天开始要督促大家认真学习,争取下次乡试一雪今年零举人的耻辱。扫视了一圈,发现该来都来的,只有最年轻最优秀的霍桓因为身体生病了在家静养。
“……所以,过了一个年,你们的学问不知道退没退步,我出一个题目,你们今日课堂上便作一篇文章交上来,我当场批阅。”
在座的学生立即脸都酸跟酸黄瓜一样,王瑞却淡定,幸好早有准备,这不就是开学摸底考么,幸好有经验。
很快崔山长出了题:考哉闵子骞。
王瑞咬着笔头开始构思,闵子骞就是孔子的高徒,为人孝悌,写文章应该写先破题,第一句就写:圣人赞大贤之孝……
写了一段,剩下的却卡住了,这时他趁机偷瞄不远处坐着的黄九郎,这家伙够倒霉的刚入学就碰上考试,他如何应对呢?他怎么动也不动?难道是吓呆了?可怜啊可怜啊,开学摸底考简直反人类,他八成连一段也没写出来。
黄九郎肉身坐在桌前,其实早已阴神出窍飞出了书院,来到一处建在山崖上书斋前,直接穿了进去,对一个在桌前读书的男子道:“表哥,快帮帮我,我遇到难题了,你对人间的文章诗词有研究,快帮我写一篇文章。”
胡四郎面对突然来到的表弟,头从书间抬头,杵着下巴道:“你没事就不来找我,你怎么突然要做文章了?”
“说来话长,我赶时间,你快点作一篇文章罢,我那边还考着试呢。”黄九郎催促道。
胡四郎拿手指了指了表弟:“你啊你,我就帮你这一次罢。”构思了一会,挥毫泼墨写就一篇文章。
黄九郎待他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纸一卷:“改天再谢你!”便飞了出去。
书院的课堂内,山长见其他同学或思考或奋笔疾书,只有新来的黄九郎双手放在桌上一动不动,一开始他以为这个新来的学生不会写文章,正准备去鼓励几句,但他观察了一会,发现他竟然连眼睛都不眨,惊了,走过去轻轻推他的肩膀:“黄九郎,你怎么了?听到我说话吗?”
这一推不要紧,黄九郎的身体竟斜斜的倒在了地上。
“山长,你推死人了!”
崔山长平日和蔼可亲,有的学生爱跟他说笑,这一次正好山长推的是新来的黄九郎,便有好事者打趣的说了一句。
另一个学生放下毛笔,蹲身摸了下黄九郎的鼻息,这一摸不要紧,他脸色煞白的道:“没有呼吸了。”
刚才还打趣说山长推死的人那位不敢再吭气了,轮到崔山长支支吾吾的争辩道:“不是我、我、我看他早就不动了。”
这时王瑞到了跟前,挤进围观的人群中,抱着黄九郎的身体,唤道:“你醒醒,听到我说话吗?”也试了下他的鼻子,那同学说的没错,竟然没有呼吸了。
他被吓得浑身血液冰凉,脑袋嗡的涨的两个大,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昨天还和他玩乐的朋友竟然——死了?
王瑞错愕,整个人都呆住了。
其实从外面飞回来的黄九郎才是真的头大,他不过是去做个弊,等他回来的时候,就一群人围着他的肉身了,口中还说他死了。他正欲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肉身中,却见抱着他的王瑞神情焦急,他一瞬间只觉得很是欣慰,恩公还是挺牵挂自己的,美了一下,才回到了身体内。
王瑞喉咙动了动,声音不成调的唤了一次黄九郎,没想到这一次黄九郎突然睁开眼睛:“发生什么事了?”
黄九郎醒来最高兴的是崔山长,几乎想大叫一声夫子保佑了:“醒了,先把人扶回到椅子上去吧。”
“你觉得怎么样?”王瑞战战兢兢的问黄九郎。
“挺好的。”
“你刚才都没气儿了!”
“是吗?啊……这个很正常,我有的时候睡着了呼吸非常弱,一般人摸不到,其实一点事情都没有。”黄九郎自个站起来,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
王瑞气不打一处来,你特么的课堂打瞌睡能不能不要这么惊悚啊:“有你这么打瞌睡的么!差点吓死我们!”
崔山长猛地点头,又问了黄九郎几遍确定他真的没事,才将一颗心放回腹中,抹了把冷汗:“没事了,大家都回到自己的位置去吧。”
霍柯朝黄九郎笑道:“你打瞌睡归打瞌睡,可也睡得太死了,怎么倒地都没醒。”
“我昨晚没睡好,睡得沉。”
韦兴贤也打趣:“是不是要来读书紧张的一宿没睡啊?”
不等黄九郎回答,崔山长催促道:“都回自己座位,不要交头接耳了,你看朱尔旦同学都写完交卷子了,大家都要向朱尔旦同学……嗯?朱尔旦?”
崔山长突然发现交卷子这位不是平日里优秀的学生,而是默默无闻的朱尔旦:“嗯……朱同学,现在离交卷子的时间还早,你拿回去再检查检查。就算写得不好也要用心,不能糊弄了事。”
朱尔旦的文采,身为山长的他还是了解的,用臭不可闻形容不为过,怕不是这学生觉得自己没希望,自暴自弃胡写一通罢。
朱尔旦面对质疑一点不生气,只胸有成竹的淡笑道:“山长还是先读了我的文章再说吧。”说完,转身回到座位,脸朝窗外看风景去了。
崔山长拿起红笔,准备对这位的文章进行批阅,结果读了一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下笔批改的余地,因为这篇文章浑然天成,远超他这个山长的水平,无论是破题、点题还是最后的论述。不仅文辞精妙对仗工整,且洋洋洒洒论证的痛快淋漓,绝不是那种空有辞藻,其实言之无物的废品,乃是一篇布局精巧、文辞绝妙、立意高远的完美八股文。
“朱尔旦……这是你写的?”
“是的,山长。”朱尔旦站起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