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个爹做助力,她行事方便了不少。于是,她又一事不烦二主,央求沈恺知会杜氏和管家,把沈怡的奶姐佟嬷嬷调到篱园做茗芷苑的管事嬷嬷。
“老奴明白。”宋嬷嬷赶紧退后三步躬身施礼。
沈荣华温和一笑,对跟上来的初霜说:“宋嬷嬷是聪明人,赏她两个金锞子。”
没等宋嬷嬷谢赏,沈荣华就撑起竹骨伞,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大门走去。宋嬷嬷吃了瘪,其他下人就更老实了,一直到大门口,除了行礼,没人敢多说一句话。
“哈哈哈哈,终于把小美人等出来了,真是功夫不负苦心人哪!”
一袭比朱砂还鲜艳的红色落到沈荣华眼前,抖动的红光好像流淌的鲜血,晃得沈荣华头晕眼花。当她看清萧冲穿着一件金黄镶边大红缎面绣五彩花出风毛斗篷摆着古怪的姿势站在她面前时,她的第一感觉不是害怕,而是想吐。
“我刚过完元宵节就快马跑到了津州,在沈府后门等了好几天,才知道你来凤鸣山了。我又一大早快马跑到风鸣山,早饭都没吃,下雨也不怕,就一直在你家门口等呀等呀!”萧冲停下来吸一口气,“喂,你怎么不问我有什么事。”
沈荣华压制住要吐的感觉,冷笑说:“不用问了,我知道你是吃饱了撑的。”
萧冲并不气恼,听到沈荣华骂他,脸都笑成一朵花。他的两个随从见不得他挨骂,冲沈荣华瞪眼斥呵,被萧冲一人踹了两脚,还被逼向沈荣华道了歉。
“你来篱园有事?”沈荣华见萧冲极为反常,就给他脸面问了他一句。
“你就别沉着脸了,那天的事是我不对,稀里糊涂被人耍了。”萧冲干笑几声,又说:“我姐姐专程去你们府上道歉了,我也替你出气了,你又没吃亏。”
“替我出气?这哪儿挨哪儿?我怎么听不明白?”沈荣华亮出圣勇大长公主赏赐的短剑,又言明这是一把双刃剑,她就知道萧冲会有所行动。可萧冲究竟做了什么,她一无所知,但她知道利用萧冲算计她的人绝对没好果子吃。
“以后你会知道的,还是跟你说正事吧!”萧冲搓着手,笑容夸张,说:“把我姑母赏你的那把剑借给我玩几天,我不会白借,肯定让你有便宜占。”
“借剑之事恕难从命。”沈荣华得知萧冲的来意,暗哼一声,很郑重地向他施礼,说:“听说大长公主珍藏的刀剑很多,你去揽月庵要就是。”
“我、我不白借你的,我让你占便宜。”
“抱歉,我从不占人便宜。”沈荣华雨中漫步的雅兴被扰,只好转身回去。
萧冲跳过来,伸开双臂挡住沈荣华的去路,“我借剑有急用,江湖救急,不是借来玩的。这样吧!我用京城勋贵世家的隐私秘事跟你交换,你想听谁家的?”
“小王爷请自重,我对那些阴私事没兴趣。”在沈荣华前世的记忆里,收藏着许多表面光鲜的世家大族的隐秘,萧冲的交换条件不足以吸引她。
“小王爷、小王爷——”两个随从慌慌张张跑来,喘着气冲萧冲挥手。
“滚开,没见小太爷我正谈重要的事吗?你们那点屁事别烦我。”萧冲狠着脸斥责了随从几句,又一张笑脸转向沈荣华,说:“要不我跟你说皇上的……”
“用皇上的事取悦于无知女子,小王爷好大的胆子。”
低沉的声音在沈荣华身后响起,吓得她惊慌回头,看清来人,她心跳骤然加快。今天到大门外散步纯属偶然,出门前没看黄历,所以……
☆、第四十九章 惊吓
洁白的雨丝细细密密,洗去残冬的积垢,天地间一片澄净。
连成骏手握长剑,颀长的身材板直站立,俊朗英挺的面庞无一丝表情,清风吹起他玄色暗纹绸面连帽披风,呼呼作响,庄重沉着与飘逸洒脱结合得恰到好处。
“你们两狗崽子眼睛是吃屎的?”萧冲满脸怒气踹向负责把风的随从,“丧木神来了,都不提前来报信,看小太爷回去不让你吃狗屎才怪。”
两随从哭丧着脸,有苦难言,他们刚才慌慌张张来报信,不也挨骂了吗?
“小王爷要借剑是吧?这把给你。”连成骏随手轻轻扔出他手中的剑,正插于萧冲脚下,入土一尺,吓得萧冲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呸——我才不借你的剑。”萧冲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改口,“谁说我借剑了?我、我、我正跟我媳妇讨论她们家的嫁妆,她说要陪嫁一把剑,还是我姑母赏赐的。姓连的,你听清楚,是媳妇不是小妾,不许你胡说八道。”
“你才胡说八道。”沈荣华气急了,指着萧冲恶狠狠地说:“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对你不客气,斩不掉你的脑袋,就割了你的舌头喂狗。”
“媳妇,你别帮着外人呀!”萧冲连连作揖,又冲沈荣华使眼色,肉肉的脸上堆满笑容,“媳妇,没事了,你进屋吧!我也要回去了。”
“自古夫为妻纲,看来小王爷调教不力,书香门第养出斯文败类,小王爷还需另劈溪径。”连成骏脸上浮现出恶作剧的笑容,与他冷峻的面庞格格不入。
“不可理喻。”沈荣华知道跟一个纨绔、一个瘟神斗嘴,她只有吃亏的份儿,就是她拿着大长公主赏赐的剑都占不到上峰,还是赶紧走为上策。
“你、你、你把小美人吓跑了,我、我求如来佛祖保佑你一辈子娶、娶不到媳妇,要不、要不娶个母夜叉。”萧冲呲牙咧嘴,指着连成骏语无伦次嚷嚷,他最怕圣勇大长公主,看见就犯怵的人也有几个,连成骏是其中之一。他们年龄相差无几,曾一起在国子监读书,他在连成骏手里吃的明亏暗亏,自己都数不清了。
连成骏拨起地上的长剑,说:“你不用借剑了,那件事已有人给你摆平了。”
“什么、什么事?”萧冲正拍打大红斗篷上的泥土,听到连成骏的话,两只手捂在屁股上,愣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冲连成骏咧嘴一笑。
“哼哼!津州城刘知府是裕王爷一手提拔起来的,否则,就凭你那点不入流的小伎俩,沈杜两家就是再上不得高台面,你也别想蒙混脱罪。”连成骏冷哼一声,拨起地上的长剑,进篱园门口看了一眼,大步朝揽月庵的方向走去。
“你、你怎么知道的?过年的时候你不是在京城吗”萧冲反应过来,追了连成骏几步,喊道:“哎!别把我和萧允混为一谈,我的事不用他闲吃萝卜淡操心。”
萧允是裕王爷的名字,他是谨亲王元配王妃所出的嫡长子,与萧冲同父异母。
“恭喜小王爷、贺喜小王爷。”几个随从上前行礼讨好。
“喜个屁?小太爷我这些天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没事了,喝酒去。”萧冲不用再向沈荣华借剑,想起刚才低声下气,心里憋屈,冲篱园的大门狠啐了几口。
沈荣华进到篱园,并没有进屋,而是站在大门后面听萧冲和连成骏说话。得知萧冲跟她借剑的因由,她暗暗摇头,心里又无比畅快。难怪杜氏这几天就象丢了魂、离了神一般,连自己的贤名都不顾了,原来是宁远伯府出事了。
“姑娘怎么在这儿站着?”初霜撑着伞,轻手轻脚走过来。
“我本想出去走走,刚到门口,听到门外有陌生男子说话,我就退回来了。”
“奴婢陪姑娘出去走走吧!”
“也好。”沈荣华不让初霜给她撑伞,她自己撑开竹骨伞,走在前面。
从篱园大门出来,沿着小路往东北方向走五六十丈,再穿过一片小树林,就是一个湖溏。湖溏一面与沐凤湖相通,面积不大,正好在两峰之间,水位很深。
这就是沈荣华跳河寻死,又被连成骏救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