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询年轻,俊美,尊贵,有着不羁的性格,对人上心时又格外温存体贴,就连她都深陷对刘询的痴迷之中,废后霍成君更是曾想尽一切办法都要嫁给刘询。
赵娇娥是她的敌人,不论是从赵家与张家的私怨,还是两人今后在宫中的角逐来说,赵娇娥都是一个够分量的敌人。
有句话叫做先下手为强,如今赵娇娥虽然貌美,但年纪尚幼,身量尚未张开,又没名没分,虽然总是躲在椒房殿不乱走动,但事在人为,不是吗?
总能,等到机会的。
娇娥每次来宫中,都是先陪着刘念在椒房殿中做一会女红,说一会闲话,如今天热,殿中有些气闷,在殿中呆一阵子,两人会沿着亭廊慢慢转到御花园。
刘念总会带着一只小猫,那猫是波斯国进贡来的,通体雪白,四只爪尖和尾巴尖是黑色,一双琉璃般透亮的眼是湛蓝色,雪玉可爱,那点子黑连瑕疵都算不上,反而让这猫显得俏皮的很。
刘念最喜欢和这猫作伴,若是被和太子殿下等人玩耍的广哥遇见了,一定会大呼小叫地抱起来,口中连连喊“古力”。
娇娥不怎么喜欢这猫,便是因为这双眼睛,和古力的蓝眼睛一样的蓝。
众人听见广哥喊“古力”,都觉得好笑,慢慢的这只猫便被叫做古力了。
这日,娇娥和刘念在殿中画花样子,刘念很喜欢娇娥花的“朝颜”,想要亲手给父皇绣一幅帕子,两个人边说话、边学着做女红,刘念缝了不到百针,就在小手上扎了几个小洞,旁边的家人子连忙就上来,哄着将练习用的帕子放下,又找来药膏涂抹。
娇娥笑道:“长公主这帕子怕是要绣个几年才能好。”
刘念嘿嘿笑道:“父皇说了,多久都等。”
古力在一旁跳来跳去,比往日暴躁了几分,咬着刘念的丝履就往殿外跑,出了殿门,又放下,躲在殿门外,过一会不见人追出来,又探出头来,对着殿内埋怨地叫两声。
这猫倒真是通人性,娇娥笑道:“古力想出去玩了,叼着长公主的丝履就跑。”
刘念正好也不想练习了,初级的女红非常枯燥,看起来好看的花,要练习很多遍才能绣个样子出来,反正还小,今日先练到这里吧。
刘念蹬上棠木屐,几个家人子撑着伞,小黄门在一路簇拥着去了御花园。
古力性子急,早已经跑的见不着影子了,娇娥笑道:“这小东西不知到那里去了。”
家人子笑着道:“古力性子有些娇贵,喜欢在花园里排便,只怕又到那株芍药花下去了。”
猫儿喜洁,古力比一般的猫儿更加讲究,排便后喜欢旁人用熏香掩盖味道,自从来了御花园之后,就养成了习惯,每日到它最喜欢的花树底下排便,还谨慎地用沙土埋起来。
“想来是觉得花香比熏香要纯正些,”家人子还笑着解释呢,就听到前面传来一声猫儿的惨叫声。
众人有些惊慌,喊了数声,再也没有见到古力的身影,刘念的嘴就扁了起来,强忍住不哭,命众人迅速到芍药花圃中去找。
娇娥也带着两个家人子转到亭子后寻找,两个家人子声称曾见到古力在那里玩耍过,越走越深,娇娥唤着“古力,古力”,又走了几步,见那两个家人子并未跟上来,娇娥心中有些警觉,放慢了脚步。
洛嬷嬷再三叮嘱过她,到了未央宫中要谨防旁人找不自在,长公主丧母,年幼,身边的家人子难免有异心者,虽然不敢加害长公主,但陷害她却是件极容易的事。
娇娥嘟囔两句:“这猫不在这里,究竟那里去了,”就要转身。
“站住,”身后传来一声厉喝。
五六个家人子和三四个小黄门簇拥着一个梳着神仙髻、穿着一身雪天碧纱罗的美貌女子,从花径深处走了出来,娇娥忙垂下手,站在路侧。
那女子越走越近,娇娥瞧得清楚,那神仙髻原来是帼,是由牦牛尾裁剪而成的帽子般的假髻,真正的头发在脑后松松束了起来,垂在背后,宫中的贵妇喜欢这般打扮。
再仔细瞧那帼上插着用黄金做的“步摇”凤簪,呈树枝状,上面用明珠装饰,并在枝端坠有翡翠雕刻的动物,共有六种,分别是熊、虎、赤罴、天禄、辟邪、野牛。簪头上垂下几条金链,上面也镶有珍珠。在美人行动之间,一摇一摆,衬托着姣好的面容,分外好看。
娇娥知道仇家来了,除了张婕妤谁会这么张扬,这种步摇宫中只有皇后和太后才有资格戴,洛嬷嬷好歹也教了这么久啦,娇娥明白,今日这事从头到尾都是有人安排的,张婕妤只怕一直在筹划着要找茬。
既然筹划了这么久,必然不会善了。
☆、第142章 蠢死
“哒哒……”木屐敲打着青砖的声音,越来越近,一个家人子站在左侧为张婕妤撑着伞,一个站在右侧,轻扶着她的手臂,身后几个家人子各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帕子,有扇子,有水壶等等,更后面的小黄门们拿着胡床等物。
看起来张婕妤像是突然起心在花圃中转转一般,娇娥手心有些出汗,接下来,不用想也不会很好过。
张婕妤冷冰冰地瞧着,眼前这个美貌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襦裙,梳着简单的双环髻,佩着淡紫色的腰带,上面星星点点地点缀着桃色的小碎花,花蕊处用银线勾出。
有风吹过,拂起小娘子耳后的碎发,两只淡紫色的琉璃耳珰也随之轻轻晃动,整个人就像是要随风飞起。
张婕妤有些愤恨,她年轻时也这么美丽来着,宫里的美人就像春天里的韭菜一般,割了一茬又长一茬,说起来,这宫中真是不缺美人呢。
“哼……真是人比花娇啊,”打着伞的家人子拉长着声音道:“有这门心思打扮,为何不好好管好猫。”
娇娥连忙上前恭谨地行了礼,心中已打好主意,刘念只怕已经被引到别处去了,一切只有靠自己。
右侧的家人子上前一步道:“你是何人,为何不管好这只野猫,惊吓了婕妤。”
言语之间,已经给娇娥定下了罪过。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宫里又那来的野猫,波斯猫也绝非凡品,能在宫中活下来的人,都是极会看眼色的,什么能得罪什么不能得罪,心里门清,刘念养的波斯猫怎么会有人敢以野猫称之?
娇娥正准备回答,撑伞的家人子又道:“不懂宫规,冲撞贵人是死罪,又何必听她辩驳呢,直接发落掖庭,由掖庭令处置便是。”
娇娥立即明白,对方何止是想将她定了罪过,更是想直接要了她的命,连句话都不想让她说,若是被活活打死也只是一场误会,活该罢了。
娇娥猛地抬头看去,张婕妤一双眼睛冷冷地对视,就象在看一个死物。
几个小黄门便围了上来,娇娥也不辩驳,也不求饶,从衣襟内掏出了一把竹哨,放入嘴中,极快地打出了响亮的匪哨,拍子三长二短。
众人听了脸色大变,小黄门愣在当场,张婕妤冷笑道:“本宫到是低估了你。”
洛嬷嬷曾经教过,光禄勋掌管宫中各宫殿和掖庭的门户,武帝后期扩建了皇宫,故有千门万户之说,光禄勋手底下的郎官、宿卫、谒者、虎贲、羽林郎数目都有定制,那里能够遍布整个宫殿呢,所以便约定了若有危急之事时呼应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