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的一声,嬴纵掌心的信纸瞬间变作了一把齑粉,他眯了眯眸子,刀锋一般的薄唇微动,话语森森含着某种叫人胆颤的寒意,“微生瑕……呵……”
☆、077 你会为别的人情动吗?
昭武帝三十六年对于大秦来说注定不会平静,三十五年的几番乱子还未落下帷幕,三十六年甫一开年整个大秦的气氛就有些不妥,昭武帝病重在天寰宫将养,朝内朝外关于立太子之言一时风行,可病重之中的昭武帝迟迟不曾颁立立太子的诏书,文武百官云里雾里,恰在此时从北边回来的煜王殿下却被昭武帝召至了天寰宫,几日之后,煜王监国!
昭武帝膝下共有五子,除开被发配的五殿下和年纪较小的十殿下便只剩下了秦王,忠王,煜王三位适龄皇子,而在这其中,忠王为长素有贤德之名亦有吏治之能,秦王为次,却位至九章亲王是三人之中位份最高的,且其母妃乃是当初已被册封为皇后,再加上重兵在手军功赫赫乃是大秦之砥柱立秦王为储在朝堂内外一直是呼声最高的。
煜王排在最末,少时也少有功绩在身,最近的一次却是因为收拾了镇南军叛军而立了功被百官看重,可即便如此,他的这份功劳也和秦王忠王无法比拟,并且煜王的生母淑妃之死一直是宫中的禁忌,无论怎么说这太子人选都不应是他,可偏偏……昭武帝让他监国了!
监国重任一交,朝中的风向陡然有些暧昧不清起来,监国一般都是太子才有的职权,如此这般不禁让人联想,莫非昭武帝已经有意立煜王为太子?
百官们猜测不已,朝堂之上风向却越来越倾向煜王,昭武帝不见百官,一应国事都交给了煜王处置,这等行事已足以表明昭武帝的态度,可昭武帝却又迟迟不下立储诏书!
没有立储诏书,再如何的监国嬴策也只能是个亲王!
想朝中本当是三王鼎立的,可忠亲王不知为何却忽然淡出了朝事,而秦王更是领兵北上不曾归来,见这情况百官不禁想昭武帝会不会还有旁的想法!
正想着朝中忽然传来了秦王出现在西楚的消息,要知道年前西楚还曾兵临城下欲入侵大秦,可不过两三月,身为大秦柱石的秦王竟然去到了敌营之中?
一时间传言无数流言四起……
秦王便是在这等境况之下回了君临,甫一入君临便被收押,可收押不过两三日,其人却是越狱而出了,昭武帝并未点名秦王罪名,可此番他的出逃却等于坐实了目无皇帝私自领兵而出通敌叛国图谋不轨等诸多流言,流言不胫而走,至三十六年二月中旬,秦王军功赫赫护卫大秦的威名已变作了数罪并加的恶名……
满朝文武见状已打消了会立秦王为王储的打算,又见忠亲王淡出了朝堂,当即以煜王马首是瞻,正当所有人都以为煜王必定会成为下一任大秦帝王之时,仅仅半月之后,大秦之中又生出了别的流言蜚语无数,崇州石像说话郁江鱼腹见字还有千年古佛像滴下血泪……一切的奇异乱象都在说大秦帝宫有妖星作乱将要为祸皇室!
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帝宫眼下可只有煜王一人把持朝政,正在此时,坊间又流传出煜王并非皇室血脉之语,加上很早之前北魏太子来时便闹出来的皇脉风波,外间对煜王的怀疑更为严重,朝内风气一紧,再没人敢随意站队,这流言蜚语闹得大秦鸡犬不宁,可事关皇脉无人有证据来指证煜王,朝堂之人无人敢说一个字。
面对朝内朝外的风雨,煜王从容不动,由此更取得了朝臣的信任,可不过大半月之后,一件石破天惊的事情被爆了出来,漠北苍狼王府上折子入君临,为被那流言所伤的秦王嬴纵喊冤,与此同时,指证煜王与北魏勾结,并附上数封煜王亲笔信函为证,且还有镇北军中四品骠骑将军做证人,折子被八百里快马送入君临,却是送到了宁国公的府上!
宁国公见折震惊,率百官求见昭武帝,却被挡在了天寰宫外!
百官见此已知不妥,当即有人怀疑煜王控制宫禁挟持圣驾,煜王无法,只好让宁国公等几位重臣见昭武帝,却见昭武帝昏睡在榻哪里还能理事,煜王并未完全洗脱嫌疑,当即被宁国公等重臣要求合力辅政,合力辅政有架空煜王权利的嫌疑,被煜王一口拒绝!
诸人随即跪拜不起,却被煜王以犯上之罪收押刑部大牢,且煜王驳回了苍穹为秦王嬴纵喊冤的折子,将通敌叛国与忤逆犯上之罪加在秦王之身,且欲褫夺其军权,若天狼军众将士不遵便视为叛军,届时将发兵讨伐,此言一出,朝中许多臣子为秦王喊冤,却都被煜王下令收押,一时间大秦朝堂动荡朝野之间哀鸣遍响,举国只闻煜王不见皇帝!
两日后,身在漠北的秦王嬴纵领兵南下,所执旗号——清君侧!
秦王已是叛将,天狼军不降已是叛军,可天狼军一路往南走,那北边八千里平川十多座城池的守官驻军竟然无一处敢拦的,天狼军至君临城下,指日可待!
大秦帝宫御书房之内,一身银白色王袍的嬴策正坐在书案之后,往常,那个位子只有昭武帝能坐,他静静的看着十步之外的卫城,眼底透出两分微凉,“如何?”
卫城面色一白,摇了摇头,“不曾找到。”
嬴策便笑了,一双凤眸微眯,细细的缝儿里头闪出一丝阴冷的光,“连你也找不到?卫城,本王给了你机会,可你若不珍惜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了……”
卫城满头大汗,闻言当即俯身跪地,“王爷,卫城不敢欺瞒王爷,在皇上心中,最为信任的乃是何统领,属下不过是为皇上办事的,可事关皇位,皇上不会信任我。”
嬴策便曲起了手指敲起桌案来,“噔噔噔”的声响一下又一下的落在人的心头,无端的叫人紧张起来,嬴策敲了几下忽的眉头一皱,看了看自己的手,眼底闪过两分阴鸷,他竟然不知道他自己何时学会了嬴纵的动作?!
猛地收手,嬴策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
卫城浅吸口气,行了一礼方才起身走了出去。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王爷可后悔了?”
卫城刚走出去,一道女子声音便响了起来,嬴策右手边的屏风之后走出一道身着红衣的纤细身影来,却是一脸暗沉之色的西岐阑珊,她眼底闪过两分讽刺,走到嬴策之前,与他隔着一个书案站定,“若是早些杀了皇帝,王爷登基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何苦等到现在秦王有了还手之力逼得王爷无法应对?别说,秦王身上的血性和皇帝当年有两分像。”
嬴策眸色阴沉,面色却平静,看了她一眼道,“你以为杀了父皇本王就可以顺利登基了吗?宁家支持的是秦王,凤王那里也支持的是秦王,就连本王以为最能利用的苍穹眼下都是站在秦王那一边的,即便是杀了父皇,今日这一幕也只会提前上演而已。”
稍稍一顿,嬴策冷笑了一下,“你口中的北边那位……似乎也不怎么又用。”
西岐阑珊听着这话却不怒,只哼一声道,“若非王爷下不去手,我们又何必指望外人,到了如今这一步,王爷除了杀了皇帝登基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嬴策皱眉,“你想让我变成弑兄杀父的夺位之人?好让秦王有更多的理由来清君侧?!”
西岐阑珊亦是眯眸冷笑,“何为兄父?王爷和他们的关系,至多能算皇叔和堂兄弟而已。”
被说到痛脚,嬴策的面色变得难看起来,西岐阑珊面上神色一肃道,“王爷可没时间纠缠这些东西,既然找不到玉玺,何不干脆假造一个?只要这立太子的诏书发下去,王爷便是实打实的储君,秦王还有何借口来清君侧?”
嬴策眯眸,语气深长起来,“你不懂,秦王发兵之时,就没想过会对本王手下留情,带着天狼军南下,踏破君临城,哪怕有太子诏书,他也只会撕得粉碎,他是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些借口是给别人的,他想要的,从来不需要借口!”
西岐阑珊眸色一沉,“王爷莫不是打算就此束手就擒了?!”
嬴策笑了笑,“那多没意思……”
面色一冷,嬴策已继续道,“宫内,找出玉玺来为要,宫外,亦要布置。”
西岐阑珊面上这才露出几分松活来,看了他一瞬忽然道,“王爷,北边那位送来了几个帮手你可要见一见?眼下,咱们正是用人之际。”
嬴策闻言便意味不明的笑了,“本王以为北边那位登基之后会用更大的手笔帮我们,比如,大秦边境上驻扎的几十万雄兵……”
西岐阑珊面生几分悻然,却道,“纵然不可信,可我们眼下并无多的人可用!”
嬴策笑了笑,“如此也好,你做安排便是。”
西岐阑珊满意的点点头,而后忽然绕过那书案朝嬴策走过来,她的红裙耀目万分,她面上挂着的笑容亦完美无比,走至嬴策身后站定,她忽的抬手落在了嬴策的双肩之上,顺着嬴策宽阔的肩膀和硬实的胸膛滑过,语气柔软道,“王爷可莫要叫我失望,毕竟,如王爷适才所言,和秦王做对手,不是生,就是死,我希望能和王爷一块儿生。”
西岐阑珊的手极缓极慢的在他肩头滑动,再加上那柔软的话语,撩拨与挑逗的意味十足,嬴策端端坐着,容色不动分毫,忽的道,“你想做本王的皇后?”
西岐阑珊的手一顿,继而默认一般的往下滑去,默了一息不见嬴策说什么,西岐阑珊便缓缓的道,“我……想和王爷并肩而站,王爷当知道,我很适合王爷。”
那双手带着曾舞枪弄棒的剥茧,却又有女子般的柔软无骨,到了嬴策胸前更是想从他衣襟之地探进去,可就在即将探入的那一刹,嬴策的大手忽的覆住了她的小手,将她手定住,语气悠然的问一句,“你知道桑榆若是如你这般摸本王一下本王是什么感觉吗?”
西岐阑珊的身影微僵,心底闪出几分不祥的预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