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白娟的丈夫把人请来后,她才赫然发现,其中一个自己在父亲的病房内看见过。
谢灵涯表示:“我在抱阳观做兼职,知道白教授要办法事,就一起来了。”
白娟还以为是像实习生那样,还觉得有点无语,年轻人怎么跑到道观去实习?不过这次一共请了三四个道士,预付金都给了,她也没说什么。
晚上,直系亲属都在殡仪馆守灵,白娟有个女儿,因为年纪还小,晚上不便留在这里,托付在亲戚家了。
道士们法事做到晚上十点,便休息起来。守灵嘛,条件肯定不可能好,而且每到正点,就要给亡者烧纸,基本上一夜都没法睡。
白老教授的遗体已经化过了妆,谢灵涯看过一眼,比起他或者的时候,带了一些不自然,在他看来,那红润的脸却满是死气,有种矛盾的诡异感。
道士比家属还累点儿,因为刚刚办完法事,谢灵涯拢着大衣随意靠着墙打盹,忽然一个激灵,被冻醒了。
他环视一周,现在正是两三点的时候,熬夜的也累了,还没到正点,白娟都手撑着脑袋打盹。
这时,又一阵阴冷风吹来,谢灵涯若有所思,将一道符贴在身上,便看到白老教授被阴差挽着手进来,这是回魂了。
谢灵涯早有心理准备,因此并未被吓到,甚至有空在心里算了算,没错,这就是回魂的时辰。
再看看白老教授,和阴差挽着手仿佛是朋友一般。
——倘若是有罪业的人,视情况,回魂时用麻绳或铁链拴着,但白老教授死后也有编制的地府公务员,而且也没有什么过错,因此只是挽着手而已。
那阴差对谢灵涯微微躬身打招呼,白老教授也对谢灵涯一点头,“又见面了。”
“您回来了。”谢灵涯也好似拉家常一样说了一句,为表尊敬站了起来,给他介绍了一下葬礼怎么办的。
白老教授高兴地道:“很是妥帖,麻烦你们了。”
亡者对生者道谢,给自己办的法事操办的好,这场景有那么一丝诡异。
“没事,这是应该的,您看看孩子吧。”谢灵涯又道。
白老教授这是刚从家里过来,看了自己的旧居,在这里再看看故人。地府再好,终究是阴阳相隔,以后再难见到亲人了,白老教授留恋地走了一圈。
等到正点要到时,白老教授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临走前又与谢灵涯道别。
……
白娟困极了,不知不觉就开始打盹,渐渐的,她觉得十分寒冷。
——殡仪馆都是很冷的,否则如何放置尸体,现在都冬天了,里头却比外面还要冷一些一般。在这种寒冷之下,穿了大衣的白娟仍是感觉到一股阴阴凉凉的冷意,冷到了骨头里。
迷迷糊糊中的白娟不由自主抱紧了自己,她很想醒来,可眼皮就像被黏住了一样,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朦胧间,白娟听到了风声,还有细微的像是脚步的声音,在空旷的灵堂内响起。
一种又害怕又期待的感觉升起来,虽然有人告诉她,撞到死人回魂是不详的,但如果真的能再见父亲,她觉得分明是好事。
然而还魂哪是那么容易看到的,白娟怎么也醒不过来,倒是听到了一道声音,像是那个小谢,具体内容听不清,就好像在闲话家常,偶尔冒出三两句话一般。到了他的声音好像还靠近了,跟一道风一起靠近,那风拂过白娟的面庞。
这缓慢的节奏令白娟狂跳的心慢慢平定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娟慢慢醒来,看到谢灵涯正在拆纸钱,还招呼她,“白姐,正好,正点到了。”
白娟摸了摸脸上,才发现自己梦里流了几滴眼泪,她恍恍惚惚地上前去烧纸,侧头看了一下谢灵涯,却见他若无其事。
白娟把想说的话憋住了。
丧礼结束后,除了约定好的酬劳之外,白娟单独给谢灵涯封了一个包。
谢灵涯只想了半秒,就接过了包。
白娟:“谢谢了。”
谢灵涯:“不客气。”
两人对视一眼,在不言之中得到了什么默契。
……
每一场法事,负责的道士们都是有提成的,他们眼睁睁看着谢灵涯多拿了一个包。
回去的路上,谢灵涯被请教了如何才能像他一样讨喜欢,明明看着大家都一起行动啊,这次谢灵涯还不是主法,年纪也不是最大的——至少普通人应该分不出他们的修为吧。
谢灵涯:“没用的,这是因为我长得好。”
众人:“……”
他们很想反驳,哪有家属这么肤浅的,但是一想到现在抱阳观还挂着谢老师凭脸得的锦旗,就沉默了。
这时,谢灵涯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陌生号码,接起来问:“你好?”
“你、你好,请问是谢大师吧?”
谢灵涯:“……是。”
承认这个称呼有点耻,谢灵涯又补了一句:“我是谢灵涯。”
“是你是你,我叫庞源,我们在凤坪村见过,我加了你的微信——我还每天给你点赞哇。”
谢灵涯一汗,“哦哦,您有什么事吗?”
这个名字他是不记得了,但说凤坪村他还是有印象的,大概知道这是什么人。上次他陪施长悬一起去考察昴县的立尸祭,就在凤坪村的祭祖仪式上发生了一些事,解决后有不少村民都加了他的微信。他的微信号就是手机号,因此打过来也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