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趁着放假回家、顺道过来看看即墨弈的谢隐树,脸上仍旧带着那温煦阳光的笑容,他的皮肤尽管在训练时经过无数的风吹雨打,但好像是永远都不会晒黑的般,虽然没有精心保养的那般白,但相对于所有人印象中的那些古铜色的军人来说,却仍旧是偏白的。
即墨弈赏了他一个眼角,随后目光仍旧落在正在打斗的三人身上,好似不经意般地问道,“做什么?”
“过来看看你。”谢隐树双手环胸地站在他旁边,目光自然而然地顺着他的视线往苏安泠他们的方向看了过去,紧接着他的视线微微地顿住,一丝明显的讶然从眼底滑过,“苏苏?”
他的那位小姨有事没事就喜欢说起她的女儿,毕竟在部队里待着是很无聊的,所以大堆人凑在一起就很喜欢说闲话,基本上今晚谁谁谁跟谁谁谁一言不合、在操场上打了一架这种鸡皮蒜毛的小事都够他们说一阵,而最近谢雅白被调回了军区医院之后,也有人常说她的小道消息。
其中最为劲爆的是,有关她的女儿苏安泠。
以前在谢家的时候谢隐树就见到过这个小表妹,很厉害的小表妹,一招就可以将他们家那个特种兵出身的管家给踢飞,身手或许比他还要好。从那时候开始就对她有所改观,而之后还听到跟她有关的很多事情,比如说她正在拍一部很有名气的电影……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部所谓的、很有名气的电影,竟然是有即墨弈在的《千年》。
即墨弈向来很会抓敏感字词,他奇怪地看向谢隐树,语气里难得地多出几分疑惑,“你认识她?”
“是啊,她是我表妹……”谢隐树理所当然地回答着,但话刚刚说完,却忽然反应过来,他眨了下眼,很认真地问道,“我记得没错的话,她以前是在少林寺待过的。那什么,上校同志,请不要告诉我,她就是你那个亲自传授武术的师妹?”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的即墨弈,完全没有打算理会他的意思。但没有多久,将两位群众演员都摔倒在地的苏安泠,却证实了谢隐树的猜测。
“师兄,我刚刚表现的怎么样?”苏安泠满面笑容地走过来,可在中途见到谢隐树的时候,脚下的步伐稍稍顿住,她讶然地看着那位记忆中很是温和阳光的男子,有些愣神地朝对方打招呼道,“表哥。”
“过来过来。”谢隐树朝苏安泠招了招手,那童叟无欺的笑容明显就带着某种蛊惑力,眼见着苏安泠听话地走了过来,他更是乐了,“在这里拍戏呢?你师兄有没有欺负你啊?”
“没有,”苏安泠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转而才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眼睛眨巴着问道,“表哥你认识师兄吗?”
“认识,当然认识。我跟他关系可好着呢……”谢隐树很乐呵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朝即墨弈的方向看过去,似是在求证道,“是吧?”
即墨弈早已习惯了他那种成天乐呵的性子,完全就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连搭理他都觉得麻烦,便干脆没有去理他。
而这样的反应,在谢隐树和苏安泠看来,都已经是默认了。毕竟,他们理解的即墨弈,如果有事情不合他的心意的话,就算再如何没有表示,好歹也是会皱一下眉头的。
“对了,你爸过阵子会离开军区几个月,你知道吗?”谢隐树看着苏安泠,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苏安泠想了想,最近每周都会接到苏洪泉的电话,但是从来都没有听他谈及过这方面的事情,他摇了摇头,“这个,我还不知道。”
“哦……”谢隐树拖长着声音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多嘴了,看来小姨他们应该是想给苏安泠个惊喜来着……想到苏洪泉那张冷脸,他忽然觉得背后有些发寒。
即墨弈有些嫌弃地扫了谢隐树一眼,这家伙,肯定过一阵就会皮痒痒,自己给自己作死。
“那什么,我是过来探班的,”说着,谢隐树将本来要给即墨弈的水果全部都递到了苏安泠的身上,然后笑嘻嘻地凑过去低声说道,“如果你爸问起你是怎么知道的,千万别跟他说是我,我这边还得回去看看老爷子,就先走了。”
手中忽然多出个水果袋,没有防备的苏安泠差点儿没把手拖到地上去,她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说完就忽然告别离开的谢隐树,连他这么匆忙离开的理由都没有想出来,就只见到远远走开的他朝这边回过头,开朗地挥着手的身影。
这是个很奇怪的人。
苏安泠有些无奈地想着,但心中却盛着满满的欢喜。
她不喜欢谢家的人,可这个叫谢隐树的人,这个是上官洛同父异母的哥哥的人,却很值得她去喜欢。
开朗,阳光,温和,但是跟黎明不同。
虽然只是接触了两次,可苏安泠却能够感受到他那种经历过才能拥有的沉稳,好像是从刀尖火海里走过来,迎接着那种对生命的洒脱和热情。这是个很看得开的人,点点滴滴的好意都令人万分温暖。
手中的水果袋其实没有那么重,但此刻放在手上,却好像有千万斤重。
苏安泠忽然觉得有些庆幸,这竟然是她的哥哥。
“师兄,你……”苏安泠忽然回过头去看即墨弈,她迟疑着,最后眨眼问道,“你不是武术指导吧?”
即墨弈收回看着谢隐树离开的目光,转而将那样淡然的视线落到苏安泠的身上,淡淡的目光,似乎没有任何的情绪般,没来由地令人紧张。
良久,直到苏安泠觉得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才听到他轻飘飘的声音。
“嗯,不是。”
*
临近中午时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靳斯宸,正在一一浏览着手中的资料。午后的阳光从落地窗外洒落,灿烂的光线折射着透过玻璃,飞跃了进屋,将整个房间点缀地更为亮堂。
阿姨家里出了点事,今天请假回去。此刻,偌大的客厅内,还站着位神色紧张的蓝雨。
蓝雨想不通,为什么靳斯宸忽然要调查那个已经死去半年的上官洛的经历,而且还是从小到大所有的经历,只要是能够调查到的就绝对不能够少上半分。
除了苏安泠,蓝雨从来都没有见到过靳斯宸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他心中格外的郁闷压抑,很是无聊地想着殿下应该不会忽然移情别恋,而且还恋到个死人身上去了吧。
但同时,在密切关注着靳斯宸身上那愈发阴沉的气息后,还真的有些怀疑了。
按理说,上官洛跟靳斯宸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就算她死了,而且死的有再大的冤情,那也轮不到靳斯宸去查啊。而且,还是人家死去半年后才来调查。
在蓝雨心中思绪万千的时候,靳斯宸一字字地浏览着手中的资料,心就像是忽然被绞了起来,变得无比难受。
自幼单亲家庭,母亲相传是未婚先孕惨遭抛弃,被家族赶出来后就独自抚养她长大,但在上官洛八岁那边却因癌症而去世。
从那之后,上官洛被送入了孤儿院生活,不愿跟孤儿院那群混孩子同流合污的她,最开始就受到了他们的排挤,不过她在武力值上占上风,却也没有人敢欺负她,只是全部都孤立她。
十岁那年,她被对中年夫妇抚养,但幸福温馨的生活不到半年,晚年得子的中年夫妇就将所有的关爱都放到了他们的孩子身上。两年后中年夫妇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将她再度送回了孤儿院。
十三岁的时候,孤儿院陆续被送了不少的孩子进入,而上官洛也结交了几个朋友。但不幸的是,同年,孤儿院忽然发生火灾,将所有的孩子全部烧死,唯有她独自逃脱了出来。
经过调查得知,才知道是孤儿院的校长在长年累月的情绪积累下忽然爆发,誓要跟全体孤儿院的孩子一起死去。事实上,他也确确实实跟那群孤儿一起死了,只剩下命大的上官洛。
从那之后,由政府的安排,因为上官家的老一辈全部逝去,所以警方强制性的将她送到了那些亲戚家里生活,轮流在每个家庭里呆上一段时间。至于他们对上官洛怎么样……一直都不愿意将她给领回去,如今被强塞进来,自然可想而知。
靳斯宸看着那些资料,心里不自觉地窝着了一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