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太太一见到白素锦便直接跪到了她面前,见白素锦和周慕寒脸色嗖的沉下来,一旁的白二爷登时额头的冷汗就滑了下来。从府里出来,一路上重复又重复地提醒,千万不要给锦丫头添堵,她可是白家唯一的救星和希望了。可话音这才落了多久,一个做人家祖母的长辈,竟然当面下跪,还说什么不救出白三爷、不救白家就长跪不起,这不是赤/裸/裸的威胁吗?
白二爷客客气气见过礼,伸手就去拉齐氏起身,可齐氏就是不起来,神泪俱下念叨着白三爷考学的勤奋艰苦,以及走上仕途后兢兢业业、造福一方百姓的同时,又给白家光耀门楣等等功绩,指天指地发誓白三爷是被人冤枉的,绝不会做出勾结山匪刺杀自家女婿的事来。
周慕寒最受不得这种市井泼妇般一边嚎啕一边唾沫横飞的情形,未等白老太太喘口气,当即大喝一声道:“来人,送客!”
应声门响,守在堂门外的两名佩刀侍卫冲了进来,作势就要将白老太太两人拖出去。
嚎啕声和哭诉生戛然而止,白老太太目瞪口呆地盯着周慕寒,却被对方一个冷眼吓得错开了视线,转而想要赖上白素锦,却发现她目光如水,平静,却没有丝毫的温暖和波动,看着他们的眼神,仿佛是陌生人一般。
就连愤怒也是没有的。
白二爷看到白素锦那双眼睛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他们今天来,赌的就是白素锦对白家残存的那点亲情。哪怕她此时是愤怒的,此行都尚有一丝希望,可惜,从那双如墨般平静无波的眼睛里一丝一毫也看不到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大房没落后,他们漠视、忽略,甚至是无视的这个丫头,如今手里握着的,却是整个白家的生死存亡。
当真是人在做,天在看。
可总要尽了人事之后才能听天命。
“大将军请息怒,老太太也是一世情急,这才头脑发昏慌了手脚,锦丫头,你且理解我们一次吧!”说罢,当即将齐氏给扯了起来。
白素锦看了周慕寒一眼,周慕寒虽不情愿,但还是挥手摒退了两名侍卫。
将两人让到座上,白素锦也没心思委婉表达照顾他们情绪,直接开门见山将白三爷的口供总结概括说给他们听。
白大爷的死,丁氏母子的真实身份,苏家婚事的内情,对白家家产的盘算......一桩桩真相揭开后,白老太太几乎坐不稳椅子,几次险些从上面滑下来,而白二爷抓紧椅子把手的手指关节青白,若不是那椅子把手是实木做的,怕是早就被他捏碎了。
“这......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白老太太仿佛被兜头重重敲了几下闷棍,懵得语无伦次,满心满脑子里都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二叔,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如今衙门的公告里只提了三叔勾结山匪行刺朝廷重臣一事,这已经是我能为白家做的全部了。他先是杀害了我爹,间接害死了我娘,现在又要我的夫君,莫说我做不到,就是我能做到,也不会为他求半句情!血债血偿,他犯下的罪行,欠下的血债,必须要用血还偿还!”白素锦看了看浑身颤抖的齐氏,又看了眼面色铁青身体僵持的白二爷,继续说道:“我会尽力保全白家,但前提是,三房不再是白家的人。祖母和二叔莫怪我狠心,我与三房之间隔着一道血海深仇,老死不相往来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的容忍。”
白老太太和白二爷被一系列真相打击得几乎无法思考,听到白素锦的话也做不出什么反应。无声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白老太太颤颤巍巍出声道:“我想见见老三......”
周慕寒毫不犹豫应下。白素锦表面上看来平静得好似湖镜,可是内心里的愤怒和狂躁几乎能掀起惊涛骇浪,白老太太和白二爷隔着一些距离,周慕寒就在她身边,怎么能忽略她隐在袖口里紧攥着的微微颤抖的手。周慕寒现在只想一件事:尽快把这两个不速之客弄出府去,离白素锦越远越好!
白二爷是相信白素锦的话的,白素锦没有必要骗他,可不知为何,仿佛只有听到白三爷亲口承认,他才会真正相信这些残酷到荒谬的事实。
听到周慕寒同意他们去见白三爷,白老太太和白二爷决定眼下就跟着周慕寒一起去衙门大牢。
临出正武堂时,白二爷忍不住回头看了白素锦一眼,不知是否错觉,他总觉得眼前这个锦丫头似乎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以前的锦丫头同样性子刚强倔强,对白家其他人冷淡疏离,可还是能看出来她对白家的心系和顾念,可如今的锦丫头,面对他们的时候,竟然丝毫不见一丝温情,反而透着股隐隐的杀意,蓦地让人心生战栗。
不过也难怪,隔着血海深仇,迁怒到白家全府也是人之常情。
白二爷此时不敢不将白素锦的话放在心上,他好不怀疑,若是再执意袒护三房,整个白家都会给他们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