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朵撇过头,道,“你懂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
邢关闻言叱道:“你只是怕暴露行迹,会被大皇子生前的势力盯上。现如今大皇子是树倒猢狲散,此后恐怕连皇陵也入不得,你该放心了。快走吧,自此逍遥自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阿四以为阿朵肯定要哭,谁知小姑娘深吸了几口气,带着哭腔道,“阿朵不走!刑关阿哥,阿朵跟踪了欧阳明很久,知道他很多事情,还可以帮你破了这个案子。阿朵今天告诉你的消息,不是就很有用嘛,刑关阿哥,不要赶阿朵走,好不好......”
阿朵说到后来声音开始哽咽,却偏偏不肯掉一滴眼泪。阿四觉得阿朵变了,经过了家破人亡,孤身漂泊流浪的她从柔弱变成了柔韧。然而,刑关只是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两个字,“不用。”
说完,长腿一抬,便要转身离去。
阿朵一急,一阵风似地跑了过来,拉着刑关道,“刑关阿哥别走,阿朵真的知道很多,阿朵还知道他们杀了那么多人是要找一样东西!”
刑关瞳孔一缩,紧紧盯着阿朵道,“果真?”
阿朵急忙点头,道,“真的,我偷听来的,不会有错!而且,阿朵一早就知道大皇子不会有好下场。欧阳明他们很久之前就开始布局,唆使大皇子去邕州,以大皇子的名义在风城敛财,并暗中招兵买马。贪赃枉法只是暂时的说法,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出大皇子早有反心,结果罔顾人伦烹食亲生骨肉,多行不义而自毙于野外。”
这段话阿朵说得又急又快,却将阿四和刑关惊出了一身冷汗!
才短短几句话,竟将二人心上蒙盖了一层透不过气的黑布。如果这些都是真的,他们岂不是无意间,撞进了一场没有尽头的阴谋里?
阿四与刑关心下波涛汹涌,暗道此间之事复杂不堪,希望别影响到他们阴司的安排。只是,这欧阳明究竟是谁,竟能将堂堂轩辕国的大皇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又或者,这欧阳明,到底是谁的人呢?
邢关拧眉沉思了片刻,忽然冷森森道:“既然你早知如此,为何今天又要骗我,说是为了躲避大皇子势力而来?”
阿朵一愣,随后道,“邢关阿哥别生气,阿朵也有难言之隐。阿朵如果不这样说,阿哥恐怕就不会相信我了。还有就是,虽然欧阳明可恨,但有些人也很可怕。”
“谁?”
阿朵嗫嚅着,正要说些什么,身后却陡地传来说话声。
“这不是阿朵姑娘吗?”
阿四闻言回头看去,只见暗影重重的拐角处,苏幕遮苏公子正遥遥朝他们这边望过来。阴影笼罩之下,她莫名地感觉此时的苏公子,有种说不清的灰暗,好似从未认识过一般。
苏幕遮缓缓踱到近前,瞥了眼刑关,戏虐道,“咦,难道是在上演千里追夫的戏码?”
邢关的脸不由黑了下来,瞄了眼阿四,才道,“苏公子,东西可以乱吃,话请不要乱讲。”
苏公子摇摇头,道,“苏某只是想早一些破了劫杀一案,也好早早赶去京城,不用担心被京中的贵人怪罪而已。而刑关公子刚才在周大人面前的一番说辞,破绽颇多,引得苏某夜不能寐啊。”
说完,他扭头扫了眼突然一声不吭的阿朵。而口齿伶俐的阿朵却异常安静地躲在邢关背后,连头也不曾抬一下。
刑关沉默不语,阿四瞧了眼四下无人的廊檐,建议道,“此地并非谈话之所,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没有人前去通知知州周大人,几个人穿过长廊,最终在刑关的暂住之处齐坐一堂。
阿四仔细地关好窗户,又给每个人倒上茶水。而阿朵也在众人的视线之下,慢慢将她所知道的事情,尽数讲了出来。
原来,当时在邕州城将军府,阿朵和阿黛能得以逃脱,均是由于欧阳明暗中相助。条件是,他们苗寨需配合他将大皇子名声毁尽,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大皇子引出将军府。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出现夜半死婴,以及满城鬼婴上门的谣言。阿四一想也是,那金蝉蛊虽含剧毒又有迷幻之能,但如相隔太远,又无引子,如何能控制大皇子神智呢!
说到这儿,阿朵突地一笑,笑中尽是阿四从未见过的痛苦与苦涩。她说,“活该也是阿朵和阿姐太傻,一个背主之人,哪里有什么信用可言?欧阳明真是一箭双雕,大皇子刚一出将军府进入我方势力,便被突然出现的黑衣蒙面人刺杀身亡。饶是阿姐出手相救,也是枉然。你们恐怕也想不到吧,大皇子根本不是死于我们之手。”
阿朵这一席话口气突变,如若不是刚才一直没有离开过大家视线,阿四都要怀疑这个阿朵是假的了。只听阿朵又道,“如果事情只是到此为止,也就罢了。当时我们已经与朝廷撕破了脸皮,背一个黑锅,算不得什么。不料,欧阳明此人赶尽杀绝,竟将你们引去了我们的藏身之所!”
阿朵脸上倏然腾起了一股戾气!
这种阴狠,万分突兀地出现在了阿朵脸上。阿四看得心中难受,唯有惋惜地低下头不看。
便听阿朵咬牙切齿地径自继续道:“阿姐不想活了,一个人留下来给我们断后。孰料,欧阳明又在我们的逃亡过程中埋伏暗杀,所剩的一百多族人就此死了个干净,除了阿朵之外,竟然无一生还!”
阿朵闭了闭眼稍作停顿,又喝了口水,才道,“此次湘江岸边的劫杀与当时那场景何曾相似,都是杀了个干干净净,不留活口。而且,”说到这儿,阿朵不知为何瞄了眼苏幕遮,“阿朵逃出来后就一直跟着欧阳明,希望能得以报仇。可惜他身边那三个黑衣侍卫太过厉害,阿朵就一个人,根本不是对手。虽然如此,他一路上做了些什么,阿朵却大致都看到了。”
阿四闻言不禁接口道,“哦?那你可知道那白衣女子究竟是何身份?”
阿朵听后一愣,道:“女子?阿朵从未在他身边见过女人啊。”
阿四疑惑地和刑关互看一眼,刑关略一思索后,道,“今天你给了我欧阳明的行踪,我本来可以将他捉拿回来,可是半路却窜出了一个白衣女子。此人武艺高强,会使毒,据证人所言,应该就是她杀了那几十个运灵柩的军士。”
阿四连忙接着道,“她一身白衣,喜欢在鬓边簪一朵虞美人,很好认。阿朵,你想想,有印象吗?”
阿朵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支支吾吾道,“阿金离开邕州后就越来越容易饿,阿朵经常要帮它去找食物,有可能是漏掉了吧?”她见众人面露失落,道,“阿朵虽然没见过这个人,但是却在暗中偷偷看见过他们分赃,而且还知道他们在找一样东西。”
阿四和刑关闻言一震,这时,一直静默而坐的苏公子开口了,“分赃?阿朵姑娘说的,可是大皇子棺木中所放的那些字画器具?”他见阿朵点头,紧接着问道,“那他们,究竟在找什么东西?”
“他们在找一幅画。”
“什么画?”阿四与苏幕遮不约而同道。
阿朵摇头道,“他们没细说,欧阳明曾经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阿朵脆生生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他说,怎么都是山水画,没有画像。”
画像......
堂中一静,刑关闭目沉思,苏公子双眉紧皱,而阿四则心中咚咚直跳。
是,那幅画像吗?
☆、第38章 朦胧梦境
烟雨朦胧,春风扑面,她撑着一把油纸伞缓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