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戎“咔”地一下掐断了拇指粗的一枝桂花,从一边蹿出来,攥着桂花枝叉腰大喊:“岑决明!”
听到那边的动静,沈言眸子迅速恢复古井无波的样子,顺势起身,若无其事地朝决明伸手。
李修戎三两步蹿过去,桂花一扔,横在沈言和决明中央,握着决明的两只手,嘴上抱怨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说一声,我正准备今天去寄信给你。”
“我……”决明刚开口,又被李修戎打断,“好了好了好了,我不追究你了,快起来。”
说着,李修戎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决明拍拍身上沾到的灰土,“你怎么也在这儿?”
李修戎幽怨地盯着决明看:“这园子我少说也来了不下数十回,今日碰巧有茶会。”
——没想到李修戎还有这个雅兴。
“既然碰见了,就一起去凉亭吧。”沈言面色如常的邀请,李修戎自然不会推脱。
刚才爬桂花树看到凉亭在东方,决明忙指出一个方向,“凉亭在那边。”
李修戎问:“怎么不喊我过来,我比你会爬树!”
决明:“……”天晓得你也在这里。
三人各怀心事走到桂花园的凉亭,有两个随从守着凉亭,沈墨乖乖坐在石凳上玩着手里的九连环,见爹爹和客人过来,沈墨从凳子上下来,甜甜地喊:“岑哥哥好,李哥哥好,爹爹好。”
如今沈墨已经五岁多了,和当年岑朝安年纪相仿,穿着一套祥云追月水蓝色绸衫,头发中规中矩地用一条蓝带束着,脸蛋圆滚滚红扑扑地,像是个小粉团一样。
小粉团很客气地过来啦决明的手,把他往凉亭带,边说:“爹爹准备了好多糕点,沈墨都没有动,就等哥哥来呢。”
这么可爱的小孩子,决明忍住没顺手揉沈墨的头,只是掐掐他粉嫩粉嫩的脸,等沈言坐下后,顺势坐在石凳上,李修戎紧跟其后。
凉亭中摆着几盘糕点坚果,还有一盆冰块镇着的酸梅汤。
几人在凉亭中坐定,层层叠叠的桂花树遮着,桂花园里花香伴着时不时的凉风,倒也舒爽惬意。
这之中,李修戎的疑问最多,决明什么时候来的京都,现在住在哪里。
还有之前答应好带他吃遍整个汴京的诺言,还没兑现呢。
碍着带着孩子的沈言在场,李修戎斜斜的倚在桌边,有意无意地瞟决明几眼。
决明忽然有点了解“如坐针毡”是什么体会了。
明明他什么也没干啊!
沈言先挑起了话头,“石叔家的小儿子如今已经百天了吧。”
“满百天有些时日了,我走之前刚抓周。”决明说:“抓的是纸笔,石叔要揍他。”
平常人家还盼着抓纸笔,以后好考个大官光宗耀祖,也只有石叔觉得男孩子舞刀弄枪最好。
李修戎闷笑,惹得决明看了他一眼,很快他又正经地斜依在桌边,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沈言又问了新去县令的事,决明一一答了。
知道是那个人去当新县令,沈言隐忧不已,那人是乙等进士,考中前在整个圈子里风评就不好,现在看来他果然不拿百姓当百姓,而是当敛财的钱袋。
沈言默默在心底给他参了一本。
沈墨听不懂大人嘴里的话,安安静静地任由随从端着水盆给自己洗了手,抓着一块桃花酥往嘴边递。
决明伸手接住,在沈墨亮晶晶的小眼神中咬了一口,说:“真好吃。”
沈墨这才满意,望望那个凶巴巴瞪着自己的李哥哥,沈墨小心地把盘子往李修戎面前端了端,乖巧地说请哥哥尝尝糕点。
虽说礼节、语气、措辞都没什么可挑剔的,但是为什么对决明的态度和对自己的态度差那么大!李修戎愤愤掂起一块不知名字的糕点往嘴里一塞,咬一口,满腔的红枣味。
明明是多云,这下乌云彻底遮盖住了太阳,沈言起身看了一下天气,遗憾地说:“看天色恐怕要下不小的一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