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酒楼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决明还真没听说过长庆楼,更不知道它在哪。
有李修戎引路,他只管跟着走。
长庆楼在景灵宫东墙下,步行过去需要花不少时间,李修戎边走边跟决明闲聊,丝毫没有提及十文粮铺半个字。
“你家人手还是太少了。”李修戎问:“是找不到人,还是没空去寻?”
这几天的确需要再找一些靠谱的人来做护院,决明嗯了一声,说:“郑管家他年事已高,负责清点府里积攒下的旧物,家父他有意锻炼我,让我全包揽了,我对京都还不是很熟,所以……”
“找我啊!”李修戎大手一伸,揽住决明肩膀,“我们可是拜过把子的兄弟!”
这样说着,李修戎底气却有几分不足。
——只是兄弟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李修戎吓了一跳,揽着决明肩膀的手不自然地放下来,垂在身侧攥成拳头。
李修戎虽有时候不着调,但是说出口的事从未办不到过,决明反手拍拍他的肩,道:“那这件事就劳烦李哥你帮我掌掌眼了!”
听决明叫哥,李修戎心里别扭了一下,小声嘀咕:“别叫哥了,显老,叫修戎。”
叫什么不都一样吗,决明乐道:“修戎。”
两人对视一眼,决明桃花眼微微眯起,朝李修戎笑笑。
李修戎耳尖霎时间红了。
跟在他们两个身后一直听嘀咕的吴渊敏锐地察觉到,相识第四年的八月,少爷对决明似乎有些不一般。
李修戎脸皮厚,就是被他爹指着鼻子斥责冤枉的时候,他争论起来上蹿下跳都没见过他脸红。
如今只瞟了一眼决明,脸没红,耳朵先红了起来,有诈,有猫腻,其中一定有隐情。
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吴渊选择性的失明,假装自己是小聋瞎,跟在李修戎身后。
俩少年顺着平坦的大街走到长庆楼,门口守着的人见是汴京赫赫有名的“散财童子”来了,忙涌上来,引路的引路,找隔间的找隔间。
李修戎很是满意这个规格的待遇,带着决明大摇大摆地往楼里走,边问:“你想坐哪?”
决明环顾四周,楼梯在中央曲折而上,楼后还有两排似乎是小包厢的地方,几棵苍翠的不知名树立在中央,亭亭如盖,替下方包厢遮去不少光线。
“就那吧。”决明随手指了一个,立马有人引贵客过去。
小包厢里和决明想象的一样,有树荫遮着,十分凉爽,门口有竹帘挡着外面的视线,屋后是一道人工开凿的流水小池,水流沿着窗边过,也能带去不少夏日的燥热。
两人相对而坐。
须臾,有人端上银制的碗筷碟,李修戎对引路来的闲汉说了几样菜名,扭头问决明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决明摇摇头,示意李修戎点菜就好。
“……那就再来一瓶仙露。”李修戎点完,又有人撩起竹帘进来,手中端着茶碗一类器具,李修戎见了,忙说:“放下我们自己动手即可。”
端茶的人下去,李修戎提起茶壶直接倒了两茶碗白开水,端给决明。
决明不喜欢喝煮茶,李修戎还是记得的。
走了那么久还真有些口渴了,决明端着茶碗晃晃里面的茶,低头吹吹加快凉茶的速度。
李修戎端端正正地坐着,“现在可以说说十文粮铺了吗?”
决明小手一抖,茶碗落在桌上,水珠由于惯性从茶碗中溅出几滴,落在决明手背上。
李修戎忙起身,跨越整张木桌抓住决明的手,紧张地喊吴渊。
决明哭笑不得:“没事,水也不是很热。”
李修戎正色道:“你若不想说也没关系,决明,我……”
“不不。”决明说:“只是不好说清楚。”
李修戎扬头,“吴渊,不用过来了。”
帘外吴渊听到里面没了动静,放下准备掀帘子的手,接着当小聋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