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这是弦数脉,脉象若乐弦般,起起伏伏。您这是体内湿热阳亢之症,请问王爷平日可感到手心发热,手心发热也可称血热?”许太医用满是皱纹、沧桑的蜡黄色手的切着王爷的皓腕。
“太医所言极是,本王自幼手心发热,异于常人。”林宸颔首。
“那老夫为王爷开些止血、败火的药罢,王爷回去按时服用,便会有所缓解。”许太医的手离开林宸并转首,提起便笔在宣纸上写下白薇、牡丹皮、龙胆草等治疗湿热之症的药。
“本王谢过许太医了。”林宸盯许太医年迈、垂垂老矣的背影。他不放心宫里太医开的药,他也不会喝,回府后偷偷弃掉便是了。他是活在刀尖上的人,从小见过大风大浪,经历过生死离别。他已经不相信宫里的任何一个人了,说不准许太医给他开的药里边会掺有烈性的毒药。
“王爷回府时,若是再感到不舒服,可派人传令到宫人,老夫自会为王爷献上妙方。”许太医说。
“好,本王会记下许太医的话。”林宸道。
“那老夫便不打扰王爷歇息了,老夫告退。”许太医说罢站起身背着药箱便走了。
林曜从庆华殿顺路走到了凤栖殿,一并探望母后。凤栖殿内,见林曜入内,太后屏退了众人,偌大的宫殿就只剩下她和林曜两人了。太后脱下朝服,换上了一身杏色仙鹤祝寿缎袍,金线勾勒出华美的轮廓,葱白手指上的护甲镶嵌着珊瑚、翡银珠。
“母后,儿臣办事不力,没能杀得了林宸。酒壶的机关出了差错,弄巧成拙,煜王反而成了救驾的功臣了。”林曜横眉怒目,他不甘心地紧紧攥住拳。身旁有一威胁到他位置的人,本想放十五弟一条生路,但不远的将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只得除之而后快,母后想当他的快刀,他便助母后一臂之力。
“当时酒壶设置了机关,一轮投壶下来,机关便会启动。你与他换位置后,他若掷箭,必会弹之,一箭入心,永绝后患。不曾想设置此机关的宫人出了岔子,把与此事相关的宫人全部抓起来审问,再处死。”太后冷冷道。
“儿臣定会仔细审问,查个水落石出。”林宸颔首。
“这次没杀成煜王,以后有的是机会。矅儿不必烦扰,哀家指派给林宸的许太医怎么说?”太后舒展了眉弯。一计不成,她又生一计。刺杀失败,便只能从许太医这下文章了。
“许太医说,煜王此乃有湿热之症。”林宸注意到母后目光的变化,他怔住了。
“那就好办,矅儿,你将哀家宫内的沉香狮子,派人送予煜王,调理他的身体罢。这回,他是跑不掉了,必死无疑。”太后目光森寒,仿佛黯淡无光的黑夜。
“母后,有何妙计?”林宸疑惑道。
“这可不是普通的沉香狮子,到时你便知道了。”太后道。
“好,儿臣等着看好戏。”林宸说道。
林宸的左肩缠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他在偏殿内如坐针毡,他想缓一缓,等伤口止住血时,他便跟皇上辞行,一刻也不能多待。偌大的皇宫内,他躺在庆华殿内,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也没有一个人可以信任,就像漂流在海上孤零零的小舟,某一天便会被海浪吞没。他在皇宫内多留一天,最后死于谁手也很难说。
正当他思绪间,殿门口想起了一名宫女清脆的声音。
“启禀王爷,皇上对今日之事,特赏赐王爷一沉香狮子,还请王爷收下。”还是方才投壶时伺候他的那名身穿藏青色衣裙的宫女。
“抬进来罢。”林宸说道。
“王爷,沉香狮子,是宫内一等一的佳品,温凉消暑。”宫女介绍道,这位宫女挽着双月髻,一身藏青襦裙,套着莹白比甲。
“放这罢,还请你转达我对皇上的谢意。”林宸说。
映入眼帘的是一透明通润的沉香狮子,狮子杏目圆睁,微微启口,说不出的俏皮可爱。在阳光下折射着缤纷的色彩。沉香狮子是用上等的天山碧玉所雕成,有祛火消暑的奇效。
“王爷,这是许太医为您开的药方,还请您带着。”宫女从怀中取出一药方,放在桌前,便退至殿门口候着。
“好。”林宸颔首。
“陛下还说,王爷包扎完伤口后,便可以回宫了。陛下政务繁忙,便不送王爷了,王爷还请自便。”宫女说完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