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柳瞪了眼夕颜,“说话这么难听,谁想理你。”
夕颜扁嘴,还委屈上了,“实话实说嘛。”
深沉且泛着点点银光的墨蓝色天空,月已模糊,寒风阵阵,弥漫着一股沉重的雾气,让人心中也不由有所压抑。
竹林下,江寒舞剑,伴着琵琶乐曲声,动作也从狠厉变得温和,似在娓娓道来。
程妙音独坐弹琴。
琵琶声清越动听,犹如春日小溪的涓涓细流,又似空谷幽兰,甚是美妙。
但若置身于这个环境,则有些哀切凄清了。
她轻拢慢敛,像春风一样,拂出脆弱又含蓄的音符。
怎么听,都藏着心思。
不知过了多久,琵琶声戛然而止,江寒收剑入鞘,声似闪电,竹叶沙沙而落,落了他满身。
江寒深呼吸一口气,拿起石桌子上的布巾,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洒落竹叶,跨过栏杆,直接坐了上去,姿态随意,漫不经心。
程妙音收起琵琶,看了他一眼,两个人没有说话,但眼中却有无数的话。
沉默,寂静,只听见不算呼啸的风声和竹叶落地的声音。
一身忧愁的叹息,程妙音将琵琶递给了叙绫,看向江寒,“你在想什么?”
“那件事。”
简单但沉重的三个字,让程妙音一下子心情更低了。
她皱了皱眉,“大人是不是在想若是合作关系解除过后,双方又该何去何从?”
江寒凝视着她,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只是其中担忧之一罢了。我更不解的是,不久以后到底会发生什么,欢煦坊以及那背后的人才会做出这种举动?要知道,暴露自己的身份,之前一切的伪装就相当于白费了。”
“会发生什么,只能静候了。”
程妙音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或许真的会发生一件大事。”
江寒没有说话。
程妙音思索片刻,“洪流之中,没人能够独善其身,我们既然已经卷进来了,就无法再脱离出来了,要么胜,要么败,只有这两个结果了。”
“是啊……”
江寒心有感慨,抬头看了看天边远远的幽蓝色,“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所以也不必伤怀,谋事在天,成事在人。”
程妙音忽然笑了一声,“说得不错,是个安慰自己的好法子。”
两个人相视而笑。
静默一会,程妙音问他,“欢煦坊背后那个人,你猜到了吗?”
“越是不可能,越是有可能。”
江寒低低嗤笑,“这跟我玩文字游戏呢?我倒是有一个猜测,不过确实很不可能。”
程妙音并没有感到意外,“我心中也有一个猜测,也觉得很不可能。”
两个人对视,彼此目光交缠,又是心照不宣地一笑。
“天光明媚之后,去拜访一下那位吧。”
江寒轻身一跃,跳下了栏杆,拍了拍衣角的尘灰。
程妙音应声,跟在江寒身后,呢喃着,“天真或傻,原来都不是他的本性,看来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悄无声息地蛰伏在黑夜中,与光明正大出现在白昼里,其实有时候说不清哪一个更加可疑。
“殿下,天亮了,该起床洗漱了,今天还要见客的。”
赵凛带着一群人哗啦啦地进入了皇家公馆,轻声唤了一声。
床上的人,烦躁地闷着被子,转过身子挤到墙角处,抗拒的意思十分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