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永贞帝长垣坡斩李有洛,以一万人对八万人,一说沈将军率三千骑破瓮都,如天降神兵势不可挡。
这些金戈铁马的故事听多了,老百姓难免耳根子生茧,都嚷着要听宫闱逸事,可大楚才刚立朝五年,于闲止的后宫里又只我一人,哪来的逸事可说?
也只好捡些当年桓的旧料了。
我在新茶楼的二楼雅阁坐下,只听那说书先生将醒木一拍。
“今日要说的,是咱们永贞陛下与皇后娘娘的三嫁姻缘——”
我一愣,险些呛了茶水。
座下当即有人道:“怎么是三嫁?皇后娘娘这辈子,只嫁了陛下一人。”
“就是。”另一人接话,“听说咱们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是自小就结了姻缘,哪里来的三嫁?陛下在娶皇后娘娘之前,连个妾室都不曾收过。”
“几位客官这就有所不知了。”说书先生道,“你们且仔细想想,当年陛下还是远南王的时候,把皇后娘娘迎到身边,是哪一年?”
“这我知道,是七年前,癸卯年。”
“那时的陛下与皇后是何年纪?”
“这……”
说书先生一笑:“那时陛下已过而立之年。”
“诸位且想,陛下出生远南王族,自小便封了世子,依他的年纪,怎么可能而立之年才纳妃?”
“可后来不是说,随帝早在戊戌年就把当时还是公主的皇后娘娘赐给陛下为妃了吗?”
“是啊,咱们的太子殿下就是戊戌年的隔年,己亥年出生的。”
“是有这个说法。”说书先生道,“可即便是戊戌年,陛下也已二十有六了啊。”
他扯长音调,悠悠一长叹,终于勾起了坐下诸人的好奇心。
见一众人等均屏息凝神,说书先生莞尔一笑,道:“这就要从十余年前,陛下还是远南王世子大人时,
第一回上随京求娶昌平公主说起了。”
“方才有位客官说得不错,陛下与皇后娘娘,的确是自幼结缘。但他二人坎坷,以至于陛下求娶了三回,均铩羽而归。”
“这
第一回,公主殿下才十七岁,当时她蒙冤受屈,被关入冷宫,远南的世子大人上京求娶她,公主殿下却被蒙在故里,两人生生错过。”
“这
第二回,是当今随帝登基的半年后,随帝大赦天下,公主也从冷宫被放了出来,世子大人化了个名,借考科举为由,又上京跟随帝求娶公主,两人的亲事本来已要成了,后来公主殿下得知世子大人利用自己,夺了淮安的水路要道,心灰意冷,又拒了这门亲。”
“这
第三回,是隔一年,世子大人与公主殿下外出游历回京以后,当时公主殿下已二十有一,年纪实在不小,世子大人再度向随帝求娶公主,两人好事将近,谁知赐婚的当日,圣旨上世子大人的名字却陡然变成了征西大将军沈羽,以至于随帝当场震怒,拂袖离去。”
“座下该有人问了。那道赐婚旨意不是随帝亲笔提的么?何以随帝竟会震怒,其实这其中渊源颇深,咱们还是回到头,从远南的世子大人
第一回上京求娶昌平公主开说……”
说书先生口齿伶俐,伴着袅袅茶香,将往事娓娓道来。
其中或有细微处或与当年有出入,但故事的本末却八九不离十,也不知谁这样有心,把我与于闲止的过往小心收集,记在了口口相传的说书话本里。
“陛下与皇后娘娘结缘虽早,情根深重,但碍于身份立场,一路走来十分坎坷。一直到兵乱年间,两人在乱世中相逢,陛下在形势万分艰难之际,将流落在外的皇后娘娘护于翼下,皇后娘娘也曾几次舍命相救陛下,一回是在平西长垣坡,另一回诸位都知道,是在西里叶落谷,两人这才情定终生,而太子殿下,也正是在这样的乱世中出生的……”
“怪不得太子殿下小小年纪便这样仁厚,原来也是生于忧患。”
我听了这话,一时回忆起阿南方出生那两年,我与他在淮安的旧事,觉得有些口渴,推了推杯盏,径自唤:“小三登,为我添水。”
身后伸来一只手,漫不经心地将水添了。
我垂眸一看,只见这手指节分明,修长如玉,翻折起来的袖口还绣着云纹,不由回身望着来人,讶然道:“你怎么来了?今日不忙政务?”
于闲止淡笑着在我另一侧坐了,道:“也是要忙的,但不必急。午过回宫没见到你,听宫里的人说,你带着小三登与绣姑来这了。”
他隔着栏杆,扫了一眼楼下的说书先生,轻描淡写地评价:“倒是说得不错。”
说书先生又说罢一截儿,放下折扇来吃茶,坐下有人道:“听先生的意思,陛下与皇后娘娘早也是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感情,且自少年时就种下了情根,怎么十余年前,陛下
第一回上京提亲时,皇后娘娘竟没答应?那时战事未起,两人之间并不隔着家国与立场,昌平公主嫁与远南世子,正当合适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