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瞥见从门外延展进来的影子,一下将垂到胸口的头抬起,求助的看向几步之遥的彦初。
念珠磕在木桌上发出的声音,宛如催魂一样,元和立即回头,眼观鼻,鼻观心。
“微臣拜见太子。”
“起来吧,”太子笑眯眯的起身,他将桌上的茶杯端起来,“彦将军辛苦了,不光要护送粮草,还得照顾孤的妹妹。”
“这被茶孤请你喝。”这青瓷茶杯一看就不是随军的东西,太子眼中神色浮沉不清,皮笑肉不笑,“彦将军接啊。”
彦初皱眉未接茶。
元和见两人僵持不下,有点担心彦初会吃亏,不由道:“彦初他刚回来,皇兄……”
念珠被甩了下,太子沉脸回头,元和讪讪的闭上嘴。正巧此时彦初抬手接过茶,脸色沉了下来的太子,直接将茶杯塞进彦初手中。
他摸不着头尾的说了一句:“将军好本事。”
彦初喝了茶,一板一眼的说:“只是为民办事,不值一提。”
太子怒极反笑,“孤的皇妹可用不着你来多管闲事。”
“微臣有没有多管闲事,殿下可以问问公主。”
太子斜睨他,“孤问她,让她再给你遮掩?”
元和坐不住了,忍不住插话,“皇兄,彦初他不是有意带我去新汀的,这其中是有原因的。”
太子重复这两字,“原因?什么原因?是父皇罚他禁闭你心存不满就跟着他私奔?”到底知道这是在外面,即使生气他也压低了嗓音。
元和急急解释道:“不是,是因为温瑾随他绑我出京,试图谋害我,彦初好不容易才找到我。”
“你在说什么?”念珠在他手中转了转,太子皱眉道:“临文侯早已满门死全了。”
彦初上前半步,问道:“京城里的侯爷也死了?”
“五日前的一场大火,烧的干干净净的。”
元和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问道:“那温瑾随呢?”
太子语气淡然,不像是在谈论一位重臣的性命,“他?戴罪立功时接到其父身亡的消息,悲恸过度,不幸溺水身亡。”
五日前是温瑾随落水的第二日,也是彦初将她从船上带下来的第二日,偏偏这么巧临文侯一家全死了。
是谁纵的火?她心中有一个猜测,可这个猜测太过骇然,有人会杀了…自己的生父吗?
太子不知何时走到元和面前,他指节点了点桌面,“你说是温瑾随带你离京的?”
元和压下心中的寒意,她点头称是,“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船上了。”
看不出太子是信了还是没信,他只问道:“那他现在人呢?死了没?”
元和摇头,“我不知道,现在应该没死。”
太子了然的点头,的确,死了谁还能传出急讯,更何况临文侯府的火起的不明不白的。
太子思忖一会,手中的念珠转了两圈,他道:“明日一早你同我回去。”
“回盛京?”
太子冷笑道:“不然你还想去哪?”
茶杯落在木桌上的声音不小不大,但足够引人注意。
彦初眸色黑沉,山雨欲来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她跟你走,你带了多少人?你能保证她不会再被温瑾随绑走?”
“砰”的一声,念珠被他狠狠砸在地上,“放肆!孤的皇妹用得着你伸手?一次也就罢了,你莫不是还想染指第二次!”
他一句一字的狠声道:“孤既能将这事瞒的一干二净,也能用此让你下狱。”
彦初启唇道:“如若微臣下狱,微臣说不定会将太子在边疆做的好事尽数上告于朝廷。”
太子眼神微眯,“你威胁孤?”
“不敢,不过太子要真是光明磊落的话,微臣的话就算再怎么逼真也没用。”彦初顿了一下,他朝太子挑衅一笑,“就是不知道那些老臣世家们会不会信,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宅心仁厚到让您继续坐这个位置。”
话落,太子也笑了,厉色自他眸中闪过,他缓声道:“那你猜猜孤会先除掉你吗?”
“不会。”彦初毫不犹豫的说,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微臣的作用还大着呢。”
虽然说到这里元和已经听不不太懂了,但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的气势她还是体会的出来。她将被遗弃的念珠捡起来,用帕子擦干净放到桌上。
皇兄现在离京找她,应该是有人已经发觉出不对劲,现在回京说不定还能将事情挽救一二。而且继续跟着彦初去新汀不光会浪费回京的时间,还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思及此,她道:“彦初,我还是同皇兄先回京吧。”
彦初皱眉,当即反驳,“不行,从这回去的路上多山岩,马都不好走,要是出个事连照应的人都没有。”
“谁说孤要骑马?孤走水路回去。”太子瞪了元和一眼,然后才将念珠拿起来,“孤有船,船上精兵无数,管他来几个温瑾随都能杀的片甲不留。”
“孤的皇妹,孤自然能将她平安送回,倒不知道将军安的是什么心。”
彦初本来听他说走水路面色缓了点,却听他最后一句话,又翻脸讥讽道:“微臣安的什么心也用不着殿下伸手,殿下还是好好想想怎么用纸包住火,可千万别烧着您了。”
“孤也是那句话,孤的事用不着你伸手。”
“那太子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