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无所不能这个我早就知道了,不过出口那边怎么办?入口和两边山脉我们可以等御长风的军队出发至坤崖岭后再行埋伏,但坤崖岭出口就不行了,我们的人马可无法无声无息的到达坤崖岭出口那边。”风浅柔说是如此说,但其脸色却无半分担忧。
“那柔儿可有办法?”容少卿如是问道,他就满足一下她想在自己面前出风头的小心思吧。
“右边山脉长着大量侧柏及砂地柏,因其外观秀丽,多被人挖采发卖用作大户做观赏植物栽种,尤其是前行百里开外,那方圆十几里的侧柏及砂地柏造型分外精美,那里因为长年累月的挖采,已形成一片荒地,在整个山上分外显眼,那里土地松软,若是遇上暴雨天气,很容易滑坡。”
“嗯,为确保顺利滑坡,我派一伙人守在那里,在土壤松动时添一把火,彻底阻了他们的去路。”
“还有,虽然经你改良的弓箭射程达近三十丈,站在左边山上也能射过十几丈的悬崖,但我觉得还可以改良一下,最好箭杆用电石制作,外包一层防水油纸,不过不用太紧,让箭被发射出去之后油纸能在雨水的冲击下散落。”
“此举何意?”
“电石的主要成份是碳化钙,碳化钙遇水形成乙炔、氢氧化钙和氧气,氢氧化钙融于水后会释放大量的热量,能使乙炔自燃,所以,暴雨不仅不能灭火,反而是火的推动者。箭射到他们身上之后还能引起大火,肯定分外销魂。”
……
正如风浅柔所说,一轮轮弓箭射出,被雨水冲去油纸之后,便自行燃烧起来,而箭羽燃烧之时正好落在天齐军队的范围内。连绵不绝的箭雨,再加上赶上来凤秦军队,把天齐军彻底困在这一方角落,前去无路,后退无门,一时间,这一片小小天地间混乱不堪。
御长风如何不知容少卿之意,他这是要将自己和这二十大万一举歼灭于坤崖岭,若自己与这二十万大军命丧于此,那对天齐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不但损失惨重,而且会造成天齐军心大乱,而容少卿若上乘胜追击,必然势如破竹,到时天齐迟早落于他的手里。
御长风分清形势,顿时决定放弃这二十万大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必须活着回去主持大局,今日之辱,他日他势必要容少卿百倍奉还!
只是,容少卿怎会再给他机会……
对面山上,容少卿将手中雨伞递给风浅柔。“等我。”
“少卿,小心!”
容少卿退出伞外,整个人飞身而起,翩翩衣袂舞动,冽冽生风。他身形凌空,十几丈悬崖之上亦如履平地,白衣绝世,施施然落于道上,尔后紧随那抹黑衣飞去。
暴雨之中,他白衣干洁,身姿如鸿鹄升天,向上飞跃十几米,脚尖点立于一棵松树尖上,与稳立于嶙峋怪石之顶的御长风遥遥相对,杀气,如无形浪潮涌向四周,徒令气温一路直降,寒意丛生。
“容少卿,朕履履在你手上吃亏,这一笔笔帐,朕记下了!”
“那便永远记着吧,黄泉路上才不会寂寞!”音落,他足点树尖,两人同时跃向对方,两抹虚影交错于上空,倾刻间已过了数十招。
暴雨倾盆,羽箭万千,他们的脚下是数万人的躯体,苍生大计,造就了这苍凉壮烈的一幕!
御长风广袖横扫,而后身形如利箭般冲向……悬崖对面!尽管不愿承认,但事实依旧是他再次被容少卿算计,他再次需要——逃!
对面山上,女子手执油伞,目色定然,她的瞳眸至始至终能映入的人也就那么一个。而容少卿的软肋,也非她莫属!御长风深知,若想脱困,胁持风浅柔是惟一办法。
御长风自悬崖上飞跃而来,无数弓箭朝他射去却皆被他震落,然却受不住身后容少卿的紧追不舍,只见容少卿内力如泉涌,一掌掀开透明雨帘击向御长风的后背,御长风身形侧移的同时运功抵抗,可虽卸去了大半力道,却依旧有部分击中背部,内里一阵气血翻涌,他身体有些不稳,紧忙越到崖上以防不慎掉落悬崖。
与风浅柔隔着几丈距离,虽然人近在咫尺,但御长风却不敢轻举妄动,容少卿那一击让他内伤不轻,若想顺利抓住风浅柔并不容易,须伺机而动。
而另一边,御长风能上崖是因为他在中招之际就已经靠近崖边了,但容少卿就没有这般好运了,他身体悬空,这一击又让他对悬空之事顾之不及,导致整个人向崖下坠去。
风浅柔立即抽出一条白绫,一端向容少卿抛去,容少卿抓住白绫后几个弹跳落于崖边稳好身体。然而,千载难逢的机会,御长风怎会愿意放过?他抓准了时机掠向风浅柔,意在趁她忙乱之际一举制伏她。
瞧着飞来的御长风,已处于崖边的风浅柔迅速将白绫绕着自己的手转了一圈,确保白绫不会从掌中滑落,而她本人则在御长风扯住她一小截衣袖后顺着他的攻势后退,脚不经意的一崴,使得两人一同掉落崖下。
崖壁边,风浅柔纵身一跃,偏移身体越过一棵突出的老松树,正好与容少卿隔着几十米距离落在老松树的两边,当然,风浅柔所处的位置明显比容少卿要高,而两人相牵的白绫则套于老松树主干之上。
两人同处悬崖之中,本该是极其惊险的一幕,却因着他们会心的相视一笑,而显得分外唯美。
而在风浅柔翻跃的同时,有“哧拉”之声传来,那是风浅柔那小片衣袖承受不住一个人的重量,使得被她连累掉崖的御长风在反应不及的时候再次往崖下掉去,当然,御长风反应能力不可谓不快,下落了百米左右他徒手攀住一声岩石,手背青筋暴起,可见他用力之猛,不难想象那只掌心该是血色一片了,不过好在阻止了下落的身体,但尚不等他完全稳好身形,容少卿的攻势已随之而来……
悬崖峭壁上,御长风攀着石壁翻飞跳跃,那一片崖壁是他的天地,每一个动作都是恰到好处的,然,那一袭白衣左手执长绫,双脚时而临空,时而借力于石壁上,右手一柄银色长剑时而刚如长龙气势如虹,势如破竹,时而软若银蛇婉转飞舞,燿燿生辉。
他一招一式皆对其紧追不舍,他身姿如风,飘然如仙,被这样的人追击着,即便那人再气吞山河亦只有一个风采顿失的下场,看上去颇有种狼狈逃窜的滑稽之感。
风浅柔左手执着长绫,两脚稳稳立于凸出的岩石之上,右手掌心拿着数十根银针,随时准备伺机出手。
其实,这是他们的计划!
容少卿身处敌营,夹道上堪称人山人海的天齐士兵,若是他们知道生还无望而不顾性命对他群起而攻之,再加上大火连营,己方千万弓箭,毕竟弓箭无眼,难保不会误射于他,在这种情况下若想取得御长风的性命,着实艰难。而若是将其引至己方所占山脉,山上树木丛生,犹如深山密林,他们虽布有千军万马,亦难免出现意外,一旦他混进林中,其他人未必有容少卿的功夫和警觉将其擒住。所以,惟有将其困于这一方悬崖,让其在他眼皮底下,又无外力阻挠,方可无后顾之忧!
眼下,下有万丈悬崖,上有风浅柔镇守,当然,更有容少卿的穷追不舍。御长风已受他一掌,若再继续对抗,内伤定然加重,今日,他定要取他性命。五年多前,他将柔儿打下山崖,今天他在崖壁之上夺其命,一报还一报,很公平!惟一遗憾的是此举尚太便宜他了!
一环接一环,御长风知晓他中了容少卿的请君入瓮之计了,现在想来,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他将自己所有心思了然于胸,然后作出相应的策略,或许,这连日以来攻打北翌时自己所有的战略都在他掌握之中,自己的胜利都在他步步谋划之中。
今日即使自己顺利脱困,天齐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他既敢铺下这坤崖岭之局,恐怕天齐众城已在自己的大意下尽数落入他容少卿之手了。
事实上御长风所料不错,先前凤秦对天齐周边城池诸多骚扰却收效甚微,目的也不过为了今日的一举攻破而已,如今天和城及周边几城已被凤秦攻占。
不行,得赶快脱身!想到此,御长风的攻势突地凌厉起来……
容少卿的优势是可以依靠长绫而离开崖壁,御长风纵身一跃,长剑横扫白绫,与此同时,风浅柔的银针脱手而出,呈五星之势直逼他的周身,早有防备的御长风就着砍长绫的机会顺势跃向对面崖壁,然而,容少卿对他砍长绫一事视而不见,身形凌空翻跃,倾刻出现在御长风前面,阻住了他的去路。
御长风虽知他定然砍不断白绫,毕竟他早就看出此白绫乃天蚕丝所制,刀枪不入,他有此举也不过是借此转移容少卿的注意力方便自己越上对面山崖,只是不曾想容少卿反应如此之快,更像是提前预知了自己的下步动作一般。
措手不及之下,御长风脚尖踮上一根袭来的银针,借势以与水平面呈45度角之式向上后退。容少卿勾唇一笑: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御长风上升至中途时,风浅柔飞向他,而容少卿则从下而上,两人一上一下联合进攻,风浅柔银针发出,直指他身上几处大穴以及——双眼!
御长风心下大惊,弓身一侧堪堪避开这凌厉一击,却再也挡不住容少卿的攻势,他的长剑从他腋下直捅而上,自肩上伸出,琵琶骨被生生刺穿,这种痛,不身临其境者难以想象,御长风嘶吟一声,低沉而压抑,豆大的汗珠自额角划落。
这只肩膀——该是废了!
这一切看似缓慢,实则不过眨眼之间,御长风尚来不及跳上崖壁稳住身形,人已在这重击之下身体再也不受控制的迅速下落,然就在此时,御长风另一手猛地抓住风浅柔的手腕,将她一举扯向自己,今日容少卿逼他至此,他必要他最爱的女人予自己陪葬!
风浅柔,既然今生得不到你,那便一同赴死吧,既了了自己的遗憾,又能让容少卿痛不欲生,他——何乐而不为?正像容少卿所说的,黄泉路上才不会寂寞!
千钧一发之际,容少卿抓着白绫的手搂住她的腰,同时另一只伸向她的头顶,取出她头上仅有的一根玉簪,一头墨发尽散随风扬起,发尾飘向御长风的鼻翼,隐隐似有幽香传来,然而不等他细细回味,心脏处突地一振,接着才有剧痛传来。
尖锐的簪柱,夹杂着浑厚的内力穿透他的心脏,只余一朵清亮透彻的白荷盛放在胸前。
玉簪刺下,滴血未出,直至玉簪拔出,鲜血才如泉般涌出,转瞬间染湿了那一袭黑衣,就连那尚来不及移开更远的白荷上亦染上了暗红的血液,从容少卿的五指缝隙中颗颗落下,凄凉而炽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