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恼不过稍许,心中却涌起莫名欢喜,先前那句就似沉香的佳酿,越品越有滋味,也再不说话,只偏头倚在他怀里。
他便也是笑。
……
驿馆常驻的大夫来看过,阮婉除却脚踝伤得重些,腰部和手臂都有擦伤,内服不必,外敷却是要的。
叶莲谨遵遗嘱去拿药。
再晚些时候,有轻轻敲门声,阮婉意外,来人竟是葡萄。当是沐浴过不久,头发还有些许湿润,身上还留有清香味,蹦蹦跳跳跑来。屋内没有旁人在,就欢喜爬到她床边,笑咯咯唤了声,“阮姐姐。”
阮婉赶紧比划了“嘘”的姿势,警觉一望,还好附近没有旁人。
“葡萄!”阮婉知晓他故意,语气便略有责备,葡萄果然呵呵笑开,阮婉同他置不起气来。葡萄就抬起粉嘟嘟的脸蛋看她,凑得更近些,“阮姐姐,他们说你从马车上摔下来了,摔疼了吗?”
阮婉啼笑皆非,葡萄从来唤她阮姐姐,却唤苏复苏叔叔,为此她还气了好久,也耗时弥久同他争论过,恼得面红耳赤,还没讨到半分好处。她越呲牙咧嘴,他便笑得越欢,阮婉很是挫败,葡萄俨然就是个熊孩子。彼时,她同葡萄闹成一锅,苏复却在一旁默不作声看她。
兀得想起苏复,便想起数月前庆州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前日又在殿中听说洛语青的事,心中不知作何滋味。
无论殿中传闻真假,都与苏复无关,这般心情她好似感同身受,便淡淡开口问起,“葡萄,你近来可有见过苏复?”
葡萄竟会嘟嘴不高兴,“我不喜欢苏叔叔!”
阮婉稍楞,他从前还腻苏复腻得不得了,眼下不喜欢就很不喜欢,果然是孩子气,阮婉顺道问候起洛语青。葡萄就道,娘亲很好,娘亲在照看杨桃,等爹爹和我回晋州,小杨桃就出生了,葡萄就有弟弟妹妹了。
满眼稚气憧憬,好似向往得很,阮婉则是慵懒托腮,“葡萄,杨桃,一家都是水果。”
葡萄甚是自豪,因为娘亲爱吃葡萄,爹爹爱吃杨桃,阮婉便扑哧笑出声来,那她爱吃小鱼和小虾,日后孩子岂不是该叫小鱼小虾?
邵小鱼,邵小虾?阮婉不由托腮,遐想连篇……半晌,才满头黑线,为何孩子要姓邵?姓邵也就罢了,为何连多余的思考过程都没有,阮婉懊恼得很。
恰好邵文槿推门而入,阮婉惊讶得合不拢嘴,邪门到了这种程度。而邵文槿见到葡萄,还是不免吃惊,永宁侯世子?
葡萄循声问好。
阮婉自然心虚,“你来做什么?”语气里说不出的怪异,邵文槿才将手中物什放到桌上,“猪脚汤,方才去买的。”
她是说想要喝猪脚汤,却也不急一时,阮婉喜出望外,“不是说明日吗?”
邵文槿手中微顿,好似被人拆穿,就自顾摆弄,“今日先尝尝,不好明日再换一家。”阮婉也佯装不觉,心里却装下了繁花似锦。葡萄馋了,便一同坐下啃猪脚,捧着小碗喝完,就大呼猪脚汤好喝。
阮婉恼得很,喂,喝慢些,喝得满脸都是,旁人还以为本侯虐待你。
邵文槿好气好笑。
她同葡萄二人这幅模样,邵文槿便想起了宋颐之,微微拢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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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阮婉非要自己出来喝汤,还说大夫交待要多走才好恢复。一会儿又道昨日的汤咸了,要淡些,其实分明都通通喝完了。她今日还要来喝猪脚汤,葡萄又赖在一处。“本侯是病人,你同病人抢汤喝,好意思吗?”
葡萄觉得甚是有趣,就拼命点头。
阮婉只觉少卿小时候是多么的好相与,宋颐之也很听话不是?
……
先前挑得便是临街位置,可以看到沿街景致。
吃到一半,街道处聚拢了好些人,不知在围观何事。阮婉自然好奇,平日在南顺大都是旁人看她的热闹,少有她看旁人的。不自觉将脖子伸长了些,江离也不拆穿她。
不吃了不吃了,去看看西秦的热闹是不是同南顺不同。言罢,起身挥手,让叶莲来扶她下楼,“慢些”,还不忘叮嘱叶莲。邵文槿无语,直接起身挡在跟前,不由分说抱起下楼。
“我能走的。”阮婉抗议,她还没瘸,总拿她当瘸了对待。邵文槿也懒得同她讲道理,转身时却意外瞥到一袭身影,苏复?
苏复来了西秦?邵文槿再回眸,却又不见人影。阮婉恼怒,“作什么,小心些,别连本侯一处摔下去了。”
邵文槿看她,她就环他更紧些,理直气壮道,“这样的事还少吗?”
分明话中有话,这一回合,邵文槿语塞。
……
寻到人多处,才发现根本挤不进去,围观人群也大都被拦在外围,衣着模样像是诸侯侍从。
这些热闹还是不看为好,邵文槿提醒,阮婉自然明白。心领神会之时,一旁之人议论开来,似是永宁侯带人围殴平远侯。
卓文和商允?
阮婉反应过来,“爹爹!”葡萄已然往人群中钻去,阮婉心中一惊,周围拥挤,怕葡萄被推倒踩伤,“去看着!”这话是同江离说得,邵文槿却放下她,让阿莲扶着,自己跟着去寻葡萄。
西秦国内之事本就不好涉足,江离跟去,他怕解释不清楚。
好容易撵上葡萄,已经挤到人群前端,见到的便是商允的人架着卓文作打,周围都是永宁侯府的侍卫,旁人进不去。
邵文槿猛然想起前日殿中之事,心中隐约不好预感。
而葡萄突然闯入,商允眼中明显一滞,永宁侯府侍卫也会意松手。卓文身边没有旁人,又都见到了邵文槿,他想躲也躲不开,就上前搭手拽起卓文,卓文奈何道了声谢。
邵文槿是南顺使节,私下有何恩怨,当着他的面总不好动手。片刻,阵阵急促脚步声响起,卓文的人便也到了,还都是京中禁军,人群只得四下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