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等死吗?杨侑本来稍微平复的心情再度暴怒起来,他双拳握紧,就差张口国骂了。
看见杨侑的表情,韦氏却是心中一惊,柔声道:“大郎,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说着,伸出手去,摸着杨侑的额头。
杨侑本来就是一时激愤,听到韦氏温柔的声音,心中一震,转瞬冷静了下来。既然已经附身到了杨侑的身上,悲伤何益,愤怒何益?
如果,杨祐只是穿越到某个百姓的身上,他还有可能去投靠李渊,或者去寻一个安静的所在,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什么的,可是,可是自己的身份竟然是大隋的大兴留守,身为皇室的代王杨侑!
这个身份决定了杨侑不可能投靠李渊,而且历史也证明了,李渊绝对不会留着自己的性命。史书上说,杨侑禅让帝位给李渊之后,不久因病而亡,但杨祐知道,这不过是李唐冠冕堂皇的掩饰罢了!
前朝皇室,尤其是从帝位上退下来的皇帝,能够善终的能有几人?而且,李渊统一天下过程中,其他势力,如薛仁果、窦建德都是被擒之后斩杀在大兴闹市口,就算是早就投降的杜伏威,最终也落下被杀的命运。
这绝对不是杨侑想要的。看着母亲韦氏一脸的担心,杨侑心中已经暗暗下了决定。那就是逆天而行,改变自己的命运,不再做那傀儡,不再做那任人宰割的隋恭帝杨侑!
此刻,李渊已经攻破了霍邑,兵锋直指大兴!时间紧迫,上苍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如果,不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属于自己的力量,并作出各种有效的安排,那么自己的最终命运,恐怕和历史的杨侑差不离吧?
我命由我不由天!既然到了这个时代,那就让我搏一搏,看一看谁能笑到最后吧!想到此,杨侑喊道:“小桂子!”
“啊,殿下醒了!”小桂子听到声音,尖着回了一声,朝着内屋进来。
骨仪、阴世师两人相视一眼,互相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焦虑、期盼,然而在两人眼中的,更多的是无奈。是的,无奈,皇上一意孤行,几次征辽失败,更不肯回转关中励精图治,非要带着禁军骁果去那江都烟花之地,不仅不能稳定京师,更极大的削弱了大隋对关中的控制力。
内室,杨侑吩咐道:“来人,伺候孤穿衣!”
“大郎,你刚醒,今日的朝会还是免了吧!”韦氏劝着,眼中有着爱怜。
杨侑这才明白,原来今日是朝会之期,因此阴世师、骨仪两人才来询问。不过就算不是,霍邑失守这等大事,十万火急,岂容怠慢?
“娘,你放心,孩儿身体已经好了!”说着,杨侑装作天真,蹦了几下,以示身体无碍。
“唉,那你可要小心,娘去炖点鸡汤,回来给你喝!”韦氏说着。眼中泛着泪花。元德太子早死,皇上又闲不住,一会挖运河,一会修长城,一会西巡张掖,一会又东征高丽,在大兴城的日子屈指可数。
皇上忙这忙那,整日不得安宁,以至于弄得天下大乱,群寇蜂起。她的一颗心儿只系在儿子身上,自然舍不得他辛苦。
“嗯,那就劳烦娘亲了!”杨侑说着,这时,宫女走来,替杨侑换着衣裳。
杨侑这才发现,杨侑虽然年纪不过十六,但也算高大强壮,手上虎口处,更有老茧。很显然,这具身躯本来的主人虽然年少,但是经常练武。
毕竟,大隋杨氏乃是军伍出身,学武风气很浓,他虽年幼,却也不曾松懈。这让杨侑有了一丝安慰,乱世之中,拳头硬才是硬道理。
穿好衣裳,杨侑带着小桂子朝着门口走去,远远地,就听见两人说着话。
“阴将军,前番日子,反贼李渊的三女儿李秀宁在鄠县(今陕西户县)一带招兵买马,不知战况如何?”骨仪说道。
阴世师听了,沉默半响,终于开口说道:“此女巾帼不让须眉,老夫几次进攻,却被挫败。”
骨仪大惊,问道:“据说李秀宁不过几百人,将军何以攻之不克?”
“唉!”阴世师狠狠的一拳打在门柱之上,说道:“此人不知如何说服了何潘仁,有兵三万,两军互为援助,老夫一时不查,误中埋伏,以至于损兵折将,真是羞死人也!”
“可是,你……”骨仪欲言又止。
“可是我为什么谎称大胜,剿灭反贼无数?”阴世师冷冷的声音传来,突然,他自嘲的笑了一下,说道:“如今的情况,你还不懂么?远的不说,就说这大兴城中的那位,可是等着看我们的笑话呢!”
骨仪听了,沉默不语,良久,黯然长叹。
“两位卿家,上朝吧!”杨侑说着,目光扫过了两人。刚才的话,他已经听到了,结合后世所知道的,他认为骨仪、阴世师这两个人,算是忠臣,却不能算是良臣,他们可用,却不能重用,不然关键时刻,就会掉链子。
骨仪、阴世师两人看杨侑出来,面无表情,心中惶然,低低应了一声,随着杨侑朝着大兴殿走去。
一路上,杨侑紧紧的皱着眉头。他之所以上朝,就是着急关中形势。他实在想不明白,阴世师为何不派兵守鼠雀谷谷中的要隘?要知道从太原南下,鼠雀谷是必经之路,只要选一良将,驻守谷中要隘,采用乌龟战术,那李渊根本就出不来,更不用说攻破霍邑了。
这其中的关键,难道他看不出来?
看来,此人不仅名不副实,这心底,或许还有一番心思罢?
那也是,这满朝文武,托病的托病,辞官的辞官,逃走的逃走,还有几个忠臣?这时候,杨侑突然觉得,或许洛阳越王杨侗那边的局势还要好上一些罢?
也罢,今日就让孤瞧上一瞧,再作计较。杨侑收敛心神,跨进了大兴殿。
“代王千岁到!”礼仪监的宦者看见代王来了,急忙尖着嗓子喊道。后面的宦者听见,也跟着喊着,声音此起彼伏,层层传了下去。
“恭迎殿下!”群臣跪下,齐声说道。
杨侑缓缓的朝着王座走去,目光冷冷的扫视人群,忽然,他眼前一亮,只见一个老头,脸容老朽,脸上布满了沟壑,显得很是沧桑。
那就是卫玄卫文升?杨侑心中念着。目光在元迈、顾览、崔毗伽、李仁政等人的脸上扫过。
到了王座之上,杨侑坐下,众臣再度施礼跪拜,不管怎样,杨侑虽然年少,但依旧是当今圣上钦点的大兴城留守,是大兴的主人,这种礼数少不得,更不可荒废。
“众卿免礼,平身!”杨侑说着。双膝一盘,坐在了茵褥之上。
司礼监宦者上前一步,例行的说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话音未落,只见太仆少卿韩绍走了出来,手持象牙笏,说道:“臣韩绍有事启奏!”
杨侑看了韩绍一眼,暗想今日就让我看个清楚:“准奏!”
注一:杨侑大业十三年应为十四岁,此处改大了一点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