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逻辑。”青玉不禁朝墨寒翻了个白眼。她停下来,苏念就能平安无事的话,那她愿意蹲在这成为万年不动的雕塑。
墨寒笑了笑,“你想想,世子爷和苏小姐都是内力深厚之人,你我皆是习武之人应当懂得,内力越是深厚,越能耳听八方,就能听清越细微的声音。世子爷内力深不可测,苏小姐内力也不容小觑,你在离他们这么近的地方都不断走动,碎碎念,世子爷在给苏小姐压制火凰真气时听到必然扰乱人心,而苏小姐在静心接受世子爷内力调和之时,又听到你走来走去的声音,内力越深厚,这声音就放的越大。你想想,会不会打扰苏小姐,会不会干扰世子爷。”
青玉闻言怒然瞪着墨寒,嘟嘟嘴,一屁股坐了下来。就在墨寒以为青玉会坐在地上耍无赖的时候,出人意料的是,青玉手抱成环,窝在那里不动了。
“你这是干什么……我说错了你也用不着这样吧。”墨寒淡淡看着青玉,其实心里还是有点玄虚,青玉不会生气了吧。
谁料青玉抬起手,伸出食指抵在唇间,瞪着墨寒小小声地说道:“嘘,不许说话,说话的声音可比脚步声大多了。快,墨寒,给我坐下来,安静!”
“……”
而房内,裴子墨额头也微微冒出了些许汗滴,微抿的薄唇也渐渐苍白,还差一点,裴子墨微咬下唇,双手再次往前,内力愈发浓厚地涌向苏念。
苏念的唇已经被自己咬破,虽然苍白无血色,却染了不少鲜血。就在裴子墨这末尾关头奋力的一涌,苏念身子剧烈颤抖,一口鲜血便喷薄而出。吐在自己雪白的锦缎布鞋上。
裴子墨心里一惊,连忙抱住往后倾倒的苏念,软玉在怀裴子墨本该身心愉悦,可此时此刻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怀中软玉,呵,的确很软。苏念的身子倒在裴子墨怀里,撞上裴子墨坚实的胸膛,却犹若无骨一般。裴子墨也明显感觉得到苏念身子是瘫软的,毫无力气,犹如软骨婴儿一般。
他抚上她的发,语气难掩心疼,“还好吗。”
苏念颤颤睁开眼,沾染鲜血的唇微微轻启,“我还好……”
“你……如何……”苏念又淡淡开口,声音飘渺得如同浮云一般。
“我很好,你不必担心。”裴子墨微微蹙眉,其实这次火凰真气暴动得并不是特别厉害,他之所以要那么大费周章地压制,一是为了后天的才子赛,二,是为了日后寻青河图。
“青玉,热水。”裴子墨微微侧头,朝门外喊道。
一阵脚步声窸窸窣窣,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青玉捧着一盆热水奔进来。一放下热水青玉就半跪在地上,看着苏念:“小姐!你怎么样了。”
裴子墨淡淡看着青玉,“你先出去,苏念暂时还没有力气说话,我来照顾她便可,待会还要再运功一次,你先出去吧。”
青玉犹豫地看了看苏念,低下头略带失落地点点头,“好。”
裴子墨看着青玉走出去,微微扳过苏念的身子,是她脸朝着他,看到她唇上那点点血渍,不禁皱了皱眉头,心里抽搐般的疼。“以后若是疼,咬我别咬自己。”
苏念微微一愣,额上传来滚烫的温度,微微抬眸,原来是裴子墨到手挪到床边拧干了盆里的布巾,正细细擦着她的额头。
裴子墨轻轻揉揉地擦着她欺霜赛雪的肌肤,最后看着她那咬的微肿又带着血的唇,不知如何动作。手指捻着点点布角尽量将力度放到最轻,去擦拭那血唇,刚触碰到一点,就看到苏念咬牙,眉头却狠狠一皱。
裴子墨不得不收回手,这么轻的力道都疼,该怎么办。
苏念感觉到裴子墨在犹豫,不禁微微蹙眉,那点疼她还忍得住,“裴子墨……我没事……”
“你会疼。”裴子墨知道苏念什么意思,可他怎么忍心。
“那歇一下……待会……继续……压制……”苏念竟觉得自己说话十分费力,好似上气不接下气一般,她不会要死了吧?“裴子墨……我不会……要死了吧……”
裴子墨握着苏念的手,“不会不会,不要说傻话,如果撑不住,就到这里好了。暂时压制一两日,待你身体好些了,再继续。”
苏念微微摇头,“不必,一次性多好,知道我找到青河图……或者……直到我死……”
裴子墨神色暗了暗,不知该怎么说。苏念这般消极,对接下来的压制很不利。
苏念见裴子墨不说话,看着他那眉眼如画的脸,脑海中不由得再次浮现那句话——“男子望止步,女子梦中人”……
还好,裴子墨的寒气已去除。不然,这么优秀的人,总是被寒气缠身,多可惜。他总在自责,却没发现,如果不是他不放心她,默默跟在她身后,也不会让有心人有机可乘,那么神来掌余威便不复存在,根本不成立。
终究还是他放不下她,害得他苦了这么多年。
如果,今日苏念真的熬不过了。裴子墨该怎么办。他说过,没有你,要命何用。
她走了,他怎么办。
苏念只是这么略微一想,心里竟如刀割一般疼痛,她是心疼裴子墨的。真的心疼。如果走了,再也没有人像他那样把她护在怀里,再也没有人惹她生气,没有人让她撕下淡然自若的面具。
裴子墨怀抱温凉温凉的,她忽然很不舍,不由得微微抬手揽住他的腰,不用想,她都想象得到裴子墨此时略微惊讶的表情。
一抬头,果然,裴子墨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黑曜石般的眸子有些呆滞,不复光华。
苏念半眯水眸,脑海中不断回放从小时候,到如今,一幕幕犹如放电影一般溜过。
那时候的裴子墨多倔强,身体那么虚弱,还敢身着一身单薄里衣来陪她扫墓,不能动用内力,还为她大毁山体。
那时候的裴子墨多无助,强撑着身体跑出怀王府,跑出京都城,只追赶到她乘坐那辆马车的残影,却还是坚持站起来,回到怀王府,为她做那场禁术。
那时候的裴子墨多坚强,耗尽全身所有内力浇灌催开那朵巨大的花,以血灌珠,落得个活死人的下场,只为了她能迎来一场令所有人都畏惧的新生。
那时候的裴子墨多难过,等了七年,盼了七年,就是靠着这点信念活下去,等苏念回来,结果只等来她的遗忘,她的漠视,她的不解,他什么都不说,只是为了她免去那记忆交替的痛苦。
苏念真的感觉生命好像在一点点抽离,不由得微微抬眸,映入眼帘的便是裴子墨那张神色未改的俊颜。可是,她看到了,苏念看到了,他那双深邃幽暗的黑眸深处,那冰潭深底,不断涌动的不安与心疼。他怕是也在担心自己熬不过去吧。
这是苏念第一次这样认认真真地看着裴子墨,似乎是要将他的眉眼都刻在眼里、刻进心里。裴子墨的眉毛是好看的远山眉,不过如果单单看眉毛,看着有点不搭调。之前不知道听谁说过,无论是谁单看眉毛都不会太好看,可是苏念就是觉得裴子墨单看眉毛显得十分仙气,不单看的时候就多了分冷然。
还有裴子墨那双深邃的犹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一眼看过去,不自觉便沉沦,仿佛黑洞一般吸引着你,然而当你探知过去,便再也无法全身而退。就譬如她苏念,原以为自己是很厌烦这只死狐狸的,可到如今,她感觉生命在一点点抽离的时候,她最担心的竟然是这个她一直觉得倒了八辈子霉才会遇上的腹黑狐狸。
“裴子墨,我会死吗。”苏念淡淡看着裴子墨,方才那一眼,她已将他眉眼都铭刻于心,日后若是重来一次,大抵是不会忘了。“如果我.....真的就这样坚持不住...走了的话,也好,你就不用那么操心了,寒气也已经驱逐,你这一生,也算是......”
苏念还没说完,裴子墨便怒然打断,“说什么傻话,不会的,即便是如此,哪怕七年前的事再重来一次,我也会把你从阎王爷那里拉回来,我不仅要你活着,我还要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活着!”
苏念的心狠狠一颤,微微闭眼,好似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轻轻启唇:“裴子墨,我决定了。”
“恩?”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