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去的时候,已经坐了八位公子、五位小姐了,她们正说话呢,不知是对面哪位公子说了什么,小姐们笑得花枝乱颤,声音堪比娇莺新燕。
她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薛锦棠的到来吸引了对面所有公子的目光。原来眉目含情逗弄、讨好她们的公子们见了薛锦棠,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接着争先恐后地跟薛锦棠搭讪说话。
其他几位小姐被冷落,脸色实在很难看,只有杜令宁神色如常。她轻轻扯了扯薛锦棠的衣袖,低声道:“我就猜到会是这样,你一出现,就没有别人什么事了。你看我哥哥,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薛锦瑶给了他好几个眼刀,他连看都不看薛锦瑶一眼。”
“不过我哥哥配不上你。”
杜令宁的母亲是继室,杜良俊是先头那个太太生的,两个人并不是一母所出。
“这几天我娘一直说要给我相看亲事,我烦都烦死了。你看到对面那个穿宝蓝色衣服的男子了吗?他叫陈守成,就是我娘给我介绍的未婚夫婿,我实在看不上他。”她道:“咱们是好姐妹,你帮我个忙,成不?”
薛锦棠讶然:“也有你解决不了的事情吗?”
“别打岔,你先说帮还不是不帮?”杜令宁威胁道:“你要是不帮,咱俩就绝交。”
有人一见如故,两两相知,有人白首如新,认识一辈子还跟不认识一样。
薛锦棠跟杜令宁就属于相见恨晚、一见如故那种类型的,她听了杜令宁的话,立刻说:“你都这样威胁了,我能不答应吗?”
“我就知道我眼光不错,没有交错朋友。”一向清冷的杜令宁突然露出一个狡诈的微笑:“你对着那陈寿成笑,笑得甜一些,美一些。”
她笑得有些渗人,薛锦棠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你先告诉我原因,我可不想被你卖了还给你数钱。”
杜令宁一巴掌拍在薛锦棠手上:“谁要卖你啦?”
她拍这一巴掌,对面的公子哥纷纷觉得心疼了,一个个拿眼睛瞪杜令宁,就连杜良俊、陈守成都不例外。
“你看看陈守成,魂都没了,你对着他笑,我哥哥心里必定不痛快。等赏花宴结束,咱们回到家,我哥哥必然会把陈守成贬得一文不值。到时候,这婚事就成不了了。”
薛锦棠瞪她,你竟然让我出卖色相替你解围!
杜令宁眼睛比她瞪得都大,你刚才已经答应了,不能反悔啊!
就在此时,燕王妃、燕王世子、安穆郡王来了,众人站起来行礼,然后重新坐下。
安穆郡王眉眼含笑,朗声道:“流杯诵花,可以开始了。”
杯中倒上酒,放到水道里,杯子流到哪位公子面前停止或倾倒,则那位公子要诵诗一首。当然,吟诵的诗必须是花,而且是对面女孩子头上簪的花。
赏花吟诗,人比花娇,实在是人生乐事。
如果吟诵不出来,罚酒是小,在姑娘们面前丢脸就不好了。这是公子们展现卖弄才华的好机会,所以能来参加的必提前做好功课,背上几十首带花的诗在腹内。
如果杯子流到小姐们面前,规则又不相同。小姐们不吟诗,而是要出对子,若是有公子愿意站起来并能接上小姐出的对子,则小姐要敬公子一杯酒。
若是公子站起来却没有对出对子,则公子要罚酒三杯;若是没有人站起来接对子,则小姐自己罚酒三杯。
所以,这又叫“英雄救美”。
惯例是先从公子那边开始,一连有三位公子面前停了杯子,这三位都放肆地盯着薛锦棠看,慢悠悠吟诵花。
吟诵结束,那三位公子都满脸期待:“敢问小姐,在下所诵如何?”
薛锦棠一直表情淡淡的,只是摇头不语,三人失望极了,却不见生气恼怒,只气自己没本事,无法哄佳人开心。
第四轮,流杯好巧不巧,竟然在陈守成、杜良俊中间停下了,杜良俊一直在等机会跟薛锦棠说话呢。他与别人不同,他跟薛锦棠是亲戚,他妹妹是薛锦棠的好朋友,他若是站起来吟诵,薛锦棠必然笑颜如花的。
只是没想到陈守成手脚更快,抢先一步抓了杯子,笑呵呵冲薛锦棠一点头,故作风雅吟道:“似有浓妆出绛纱,行光一道映朝霞。飘香送艳春多少,犹如真红耐久花。”
“敢问小姐,在下所诵如何?”
杜令宁伸出手指在薛锦棠大腿上抠了一下。
薛锦棠冲着陈守成微微一笑,顾盼生辉:“甚好。”
陈守成被佳人这一动人的笑容晃花了眼,喜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去了。
其他几位公子都纷纷向他投去嫉恨的眼刀。尤其是杜良俊,觉得陈守成今天过来相看,应该讨好妹妹杜令宁才对。他对杜令宁视若罔闻不说,竟然还抢去了自己在薛锦棠面前表现的机会,实在是厚颜无耻至极。
……
流杯赏花开始不久,登记官就捧了花名册给赵见深看,上面标注了小姐的名讳以及要表演的才艺。
“请殿下安排。”
赵见深一眼就看到了薛锦棠的名字,他拿了笔,将薛锦棠的名字抹去,又随手抹去了另外几位小姐,然后将花名册交给登记官:“按照次序把人传过来吧。”
他目光眺望远处,只能看到薛锦棠所在的流杯亭里有影影绰绰的身影,并不能看清楚。
流杯还在继续漂,这次停在了薛锦棠面前,薛锦棠伸手去接杯子,杜良俊“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薛表妹,我来接你的对子。”
没想到的是,杜良俊站在来的一瞬间,他左右其他七位公子也都站了起来,异口同声说要接薛锦棠的对子。
八个公子都要接薛锦棠的对子,除了杜令宁含笑不语,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之外,其他几位小姐对薛锦棠怒目而视,一个个咬牙切齿几乎要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慨了。
薛锦瑶今天精心打扮,是为了与表哥杜良俊在人前秀恩爱的,没想到杜良俊屡屡在她心头上插刀,她都快要哭出来了。
都怪薛锦棠!
薛锦瑶一面咒骂薛锦棠,一面咒骂自己的丫鬟,这个该死的冬梅,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就在此时,突然有一阵嗡嗡的声音传来,众人望去,竟然是一大群蜜蜂直奔着他们的流杯亭而来。
原本正在抢夺对对子资格的公子、对薛锦棠嫉恨不已的小姐,一个个都吓得面容失色,躲避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