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湛仿佛没看到她的窘迫,只是用那双漂亮、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望着她:“哦?”
明明他声音很温和,表情很正常,可江令宛却觉得他好像在嘲笑自己,又好像觉得自己看错了。
“是这样的,我没带钱……”
她正想多解释两句,却听萧湛道:“无妨,姑娘用腰间的玉佩付船费也是可以的。”
青峰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公子竟然真的跟这小姑娘要钱啊。
这玉佩可值七八十两银子呢,这个小姑娘不会答应的吧?
没错,江令宛的确不想答应。
十二岁的江令宛不谙世事,又有母亲娇惯着,吃穿用度都是好的,花钱大手大脚,不为银子忧愁。
可眼前的江令宛是重活一世的江令宛,她经历了嫁妆被夺、被休弃、身无分文躲进尼姑庵、抠抠索索地过日子,每天绞尽脑汁想的就是怎么填饱肚子,怎么挣到钱。
那段经历磨练了她的心性,让她从骄娇二气的千金小姐变成了豁达坚韧的成熟之人。也给她留下了一个后遗症,那就爱钱,一个字形容就是抠。
她今天出门,浑身啥都没戴,还是丫鬟劝说她才戴了一块压裙的玉佩,还挑了一块最便宜、她原来看都不会看的玉佩。就怕弄丢了,弄坏了。
现在玉佩却要被别人拿走,早知道她说什么也不会戴玉佩出来的。
罢罢罢!既然人家要,就给了他吧,谁让自己坐了他的船呢。
江令宛笑着解下玉佩送给对方,自以为自己笑得大气爽朗,却不知自己这割肉般心疼的模样实在是好笑。
青峰伸手正要去接,没想到自家主子亲自把玉佩接了。
“多谢公子相送。”江令宛上了岸,两脚踏在地上,顿觉心安。
她冲萧湛拱手展颜一笑,圆圆的杏眼微微一弯,有几分小姑娘独有的俏皮。
萧湛站在船头,风吹动他衣袂飘飘若仙,仿若随时会乘风而去。
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萧湛声音温文尔雅:“你回家取了钱,可以来赎这玉佩。我目前住在汀兰水榭。”
与蓬岛瑶台一样,汀兰水榭也是一个小岛的名字。
“不用了。”江令宛把眉毛一扬,豪气道:“不过是个玉佩而已,不值钱。公子载我一程,得了这个玉佩也是应该的。”
萧湛没再说话,转身回坐到船里,青峰摇动船桨,船回去了。
等船摇离岸边,青峰忍不住开口了:“五爷,若是这小姑娘真去汀兰水榭找您,要不要去跟南昌王说一声,让他把汀兰水榭借给我们用用?”
萧湛微微颔首:“嗯。”
青峰挠挠头:“五爷,那小姑娘竟然跟黑仔那么熟,您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萧湛没说话,只是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
青峰摸了摸鼻子,嘿嘿干笑了两声:“我这么笨都看出了,您一定也早就看出来了,我问的是废话,废话,嘿嘿。”
萧湛手指在金丝楠木桌上瞧了两下,目光讳莫如深:“去查,十二个时辰之内,将查到的所有内容交给我。”
青峰也收起笑脸,恭声应诺。
江令宛也离开了湖边,走到了大路上,没走几步就遇到竹枝。
竹枝飞也似奔过来,她神色仓皇、满头大汗,几乎快要哭出来:“我的小姐,您总算回来了,吓死我了。”
“没事,有惊无险。你没事吧?”江令宛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臂,上下打量她。
竹枝摇头,后怕地道:“我没事。”
两人确认了对方平安无虞,就叫了马车回去。
一上车,竹枝就问:“小姐,你是怎么回到岸边的。”
江令宛不欲竹枝担心,轻描淡写地把萧湛送她回来的过程说了。
“萧公子容貌好,心地也善良,真应了相由心生那句话。”
没想到竹枝大惊失色地“啊”了一声,“您……您把玉佩给他了?”
江令宛不解:“怎么了?”
“没事,没事。”竹枝连忙改口,强笑道:“那位萧公子的确是好人,送了您回来。要不是他伸出援手,我这会子必然已经跑回家找人帮忙去了,老爷夫人知道了,一定会打我板子。他不仅帮了您,还救了我一命,的确该好好谢谢那位萧公子……”
她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以此来转移江令宛的注意力。
若是从前,江令宛一定会被她给骗过去了,可如今的江令宛又岂会看不出来她的欲盖弥彰?
“竹枝。”她微皱着眉头:“你本来想说什么?”
啊?
竹枝没想到自己的想法被江令宛看穿,她立刻涨红了脸,磕磕绊绊,羞于启齿地说:“那位萧公子长得这么好看,用的东西又如此奢华,会不会、会不会是被人包养的相公?”
她并不是毫无根据地揣测,这大泊湖上贵人的别院多,湖边亦建有私宅,其中有不少供人玩乐的地方,有青楼,也有象姑馆。
象姑馆与青楼一样,都是出卖色相、供有钱人消遣的风月之地。只不过青楼里面接客的是女子,而象姑馆里头接客的是容貌出众、不输女孩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