赚钱一事简直刻不容缓。夏熙决定要赚很多钱,一半用来治水患,另一半就全部给容战,好让他有推翻自己的暴政的经济基础,——自己简直是天下最善解人意的暴君了。
其实现代文明可用于古代的东西有很多,日用品上便有肥皂,农业上也有新式农具,甚至还有用于战争的火药,但每一样都要慎重考虑其可实施性和不良影响。夏熙沉浸在思绪中,直到身上传来的寒意将大脑唤醒。
他只看剧情上简单一句‘每每入夜寒气透骨’,却不曾想实际会冷到这种程度,简直是铺天盖地的蔓延全身,拿着奏折的手都忍不住一哆嗦。
肖福已经在御书房外等了很久,见小皇帝不吃饭也不召人,实在有些担忧,忍不住自作主张的悄悄进门。暗轶那边已经先跪下来:“陛下,夜深了,该歇息了。”
夏熙冷到全身都有点僵,一时没动。虽然历经各种世界有过各种伤,但因关闭痛感的金手指的缘故,夏熙没实打实的受过什么罪,只有这个关闭痛感也解决不了的冷让他真真正正感觉到了难受。
小皇帝喜怒不定,最讨厌被干涉,暗轶不是没有过劝说之后被一掌击到吐血的情况。他已经抱着被责罚的心,却并没等到预料中的疼痛,反而听到小皇帝淡淡开口:“……你过来。”
暗轶忙抬起头,竟依稀看到少年精致的脸上呈现出一丝从没见过的脆弱。
小皇帝早在十四岁登基那年就将落九霄练到第九层,他曾跟着他领兵逼宫,亲眼见过他以一人之力横扫千军的场景,正因为目睹过他的强大,这丝脆弱才尤为难得。暗轶本来距离小皇帝就只有不足两步远,便直接以跪地的姿势跪行到小皇帝面前,此刻的小皇帝就像一个真正的普通人家的十六岁少年,不舒服的皱着眉,长长的睫毛微垂,语气也像正常少年一般带着些骄纵任性:“朕不想走路,……你背朕回寝宫。”
夏熙其实是脚冷到发麻没法走,以往这个时辰小皇帝早就缩进被子里,所以暗轶并不知道他要人背的真正原因,只知道在看到少年露出脆弱的表情时,哪怕只有一丝,他的心就莫名跟着疼,甚至细细密密的缠住了呼吸。
于是暗轶几乎是屏息着把人小心翼翼的背起来,男人的体温隔着衣服传达到夏熙的胸口,夏熙不由满意的蹭了蹭。
男人的呼吸顿时更紧了,肖福拿着拂尘跟在一旁问:“陛下,今晚要安排哪位公子侍寝?”
小皇帝纳入后宫的全是男人,——这倒不是因为他喜欢男人,单单只是男人的体温比女人的高罢了。人数也不多,除了新来的唐世子之外不过三个。肖福试探着又道:“池公子方才专程来问您头疼有没有好些,因为您说过谁都不许打扰,所以被奴才挡了回去……”
夏熙想了想剧情,池公子好像是小皇帝用的最多的暖床一号,是池家堡堡主次子,练的正是火属性的内功,小皇帝微服私访时遇到,看得顺眼便把人弄到宫里来暖床,淫邪之名也是由此传来。
可如今夏熙的目的是让容战联合江衍他们反叛,据说古代人都士可杀不可辱,于是问:“江衍是不是已经进宫了?”
天子有令谁敢不从,小皇帝既然发过话,哪怕江衍不愿意皇家禁军们也会把他绑来,肖福忙点头:“今晚可是要传江大人伺候?”
夏熙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传。”
江衍此刻是前所未有的忐忑。
下午太监去江府宣旨的时候,一向知书达理的江老大人破天荒的气到开骂了,哆哆嗦嗦的重复:“这暴君,这暴君!”
“我苦命的金孙啊!”江老夫人跟在旁边哭,死活都不让孙子走。然而江老大人骂归骂,最后还是拉住了夫人,“暴君也是君,国不可一日无君,若不是他强势登基并主张征伐蛮族,如今早已国家大乱,……君王有命不得不从。”
江衍虽然一心只读圣贤书,却已年满二十,并非不懂情事,前往寝宫的一路上差不多都抱着视死如归的念头了。待踏入寝宫,里面空荡荡的,宫人都守在了外头,只有床上隐约一个隆起的身影,江衍继续保持着视死如归的态度走到床前跪下:“……臣江衍,叩见陛下……”
却低着头等了半响都没有动静。
江衍又重复了一遍,依旧没得到回应。
忍不住有些疑惑的起身往床上看了一眼。
透过如烟般薄薄的帷幔,只见少年闭着眼拥着被子正沉沉睡着,精致无双的容貌随着纱幔的轻扬而若隐若现,安睡的模样如天使般天真美好。
一瞬间竟是什么视死如归之类的念头都没了。
这感觉就像是准备了很久并带了很多高级装备去打boss,结果还没来及放大招boss已经倒了,江衍心里也说不出来是失落还是庆幸。初秋的天气还非常炎热,却看小皇帝裹了好几层棉被,莫名之间竟担心少年被闷坏了,不由伸出手想帮他把被子松松。
然而才触到被面,便见少年猛然睁开眼,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和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身持利刀对准了他的喉管,就如一头优雅高傲并带着凛冽杀意的猎豹。
“陛下!”
江衍甚至没看到少年是从哪里取到的刀刃,脖子已传来痛意,刀尖再深一寸便会毙命,忍不住高喊出声,堪堪使少年的动作因此而停。江衍虽然不似武人那般健壮,但身材也很高大,此刻却全身都被少年全面压制,两人只距几厘米,少年的鼻尖几乎抵到他的鼻尖,双目相对中,江衍才从少年氤氲而迷蒙的双眸中发现他根本尚未清醒。
“陛下。”江衍又唤了一声,那双眸子就像迷雾散去般终于渐渐恢复清明,浅浅映出了江衍的影子。
黑色的瞳孔纯净而毫无瑕疵,仿佛独一无二的宝石,睥睨众生,在它面前会忍不住产生万物皆下等、世间只有它是唯一尊贵的错觉。
江衍不由看的发愣,半响才突然回过神来一般低下头,动作牵动了伤口,鲜血顿时流的更猛。
夏熙已经彻底清醒过来,血腥味让他又产生了嗜血的强烈冲动,皱起眉道:“来人!”
守在外头的宫人慌忙进门听令,夏熙已等不及太医过来,直接吩咐:“去拿伤药清水和绸布。”
宫人们的行动很快,转眼便把东西全放到托盘里呈到跟前。为了早一秒去除掉让自己想要嗜血的来源,夏熙拿起药瓶决定亲自动手,顿时让江衍有些惶恐:“陛下,臣自己能……”
“别动。”
透着冷戾的一声让江衍闭上嘴,看着小皇帝先是动作利落的将伤口洗净,然后从上药到包扎一气呵成,——少年灯光下专注的侧颜竟透出一丝让人目眩神迷的温柔。
唐漾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又是这让他会产生心动的一瞬间的温柔。夏熙已经听到脚步声,却以无视的态度将手上的包扎完成。毕竟江衍的伤是自己造成的,见江衍不知为何又在发愣,挑眉问了句:“……疼?”
“不疼,”江衍忙回过神答,“谢陛下亲手为……”
“上来。”
没说完便被轻飘飘的一声打断,江衍抬起头,再次对上小皇帝如宝石般睥睨众生的眼睛。
“把衣服脱了。”
江衍再次微愣,可怜一个文采非凡的大学士今晚短短一会功夫被弄的晕头转向,夏熙实在冷到不耐烦再等,直接用内力将他的外袍碎成片,然后一掌熄灭火烛另一手把人拉到身侧:“睡觉。”
江衍就这样被迫躺下来,小皇帝只穿着薄薄里衣的身体贴上他胸前,碎冰般微寒的触感让他一个激灵,也终于知道了刀刃的所在位置,——竟是连睡觉也贴身放在腰侧。
夏熙注意到他看向刀刃的目光,便安慰性的随口道了句:“你只要不乱动,就不会有事。”
却不知江衍是想动也动不了了。
怀中少年纤细柔软的身体贴的如此紧密,还带着少年独有的清香,让他全身都僵硬到不行,何况是活那么大以来头回跟人同眠。男人正值火力十足的年纪,身上的温度很热,夏熙不由又蹭了蹭,进一步往对方怀里缩。
对唐漾的存在夏熙是故意无视,江衍则是内力低于他尚未察觉。见两人竟就这样不理他便睡了,唐漾终于忍不住上前,抽抽噎噎的道:“陛下好狠的心,连看也不看臣一眼,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