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沈欲啊?”张权问。
“嗯。”阿洛摸了摸心口,“完了,我可能闯祸了,伊戈一定会杀了我。我要被沉湖了。”
混血,孤儿。不可能。沈欲被巨大的信息量砸懵,在屋里每个角落挨个转悠。卡加伊戈尔维.安娜斯塔西亚,怎么可能?
不可能。他摇了摇头,低头看手,好像又看见一片灰。
衣服,小乔的衣服还在呢。沈欲脚滑着跑了几步,跪在垃圾桶前掏出里面那件衬衫。应该是雪白色,四分之一都灰了,比昨晚的灰还要暗。突然他肚子疼,一紧张就肚子疼,疼得站不起来。
怎么可能呢?沈欲把那件衬衫揣在怀里,小腹疼得直不起腰,一步一滑地蹲行。然后他漫无目的地蹲着,又蹲回原地。
蹲在垃圾桶旁边。
“不可能吧。”沈欲自言自语。认识乔佚的时候他差两个月就成年了,差两个月就成年了。
没错。可阿洛说他17岁被接走的。那为什么没回北京?他一个人在乌苏里江附近转悠了10个月?不可能。
沈欲否定自己的想法,揪着衬衫原地打转。
回酒店找他,回酒店问他。对,沈欲冲出休息室的门,从楼梯一路狂奔。站在软垫区的末端他又停住了,看到了小乔。
乔佚,又叫卡加伊戈尔维.安娜斯塔西亚,他说他朋友都叫他伊戈,只有他妈妈叫他卡加。他唱俄文歌,唱为了西伯利亚,为了朋友,为了家人。
换了新衬衫,头发散散地束着,左太阳穴上方贴了一块长条状的纱布。他说,他眼睛是金色的,他爸爸在北京。他说,他没有钱了。
“小马哥。”骨头走过来,“没事吧?”
自己没事,沈欲有些犹豫,但还是撞开了骨头。小乔旁边站了一个外国人,好像正在评估训练环境。那是小乔给自己找的教练。
这几步很难走,沈欲走走停停,撞开了好几个人,又被好几个人撞。他近乡情怯,每一步都走了一遍天边。世界真大,他步步留恋。
他说他想有家人,他说他想当爸爸。他站在兴凯湖边看中国,说那边的家人会接他。沈欲悄悄地擤鼻子,猝不及防和小乔眼神对撞。
灰眼睛,不对,沈欲笑了,那是金色。这一步万劫不复,下一步刀山火海。爱怨憎,恨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