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居伙伴在超市里假装买东西,我在外面站着,像一头没找到马哈鱼的冬眠醒来的熊,特别烦躁。兜里还有两根雪茄,但现在没法烤,我的抽法也很吝啬,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穷鬼,舍不得味蕾品味,全部过肺。
毕竟阿洛第一次弄来这个我们就这样抽了,改不过来。
里面有动静,我猜大哥他们快要行动了,于是认真看着门。这时有一个人过来,当着我的面把超市门拉开了。
我皱着鼻子想拦他,然后发现他看我。
我也看他,他还看我。
我愣了一下,歪了下头,他怎么还是看我?于是我也开始看他,反正彼此不认识。他比我高,肩比我宽,我开始估算自己能不能打赢他。
在俄国我有一个老朋友,他叫维克多,是特种部队退下来的陆兵。他教我格斗,教我估算敌人的战斗力,但眼前的这个我算不出来。
他确实比我高,但我不讨厌他看过来,为什么呢?因为他高又帅。可是高又帅立马钻进超市去了,轮到我浑浑噩噩开始看他。
他穿白衬衫,衬衫干净得令我自惭形秽。住在充满烟味、酒味、脚臭味的狗窝群租房里,我喜欢干净的人。
我没出息,把抢超市的大事给忘了,没过一会儿还没看够呢,大哥已经开始行动了。超市里混乱尖叫,有人拿着刀要抢收银台。
拿刀了?闹这么大?我真的慌了,以为只是抢点吃的,原来他们要抢钱。收银台里站着的中国姑娘吓得要哭,被他们用刀尖指着。
傻逼!流氓!强盗!我没见过欺负女人的人,然后魂不附体地闯进去,拉起躲在货架后面的白衬衫头也不回往外跑。
完了,我没有遵守承诺看住大门,回去估计要挨打。可我没法停下脚步,刚才白衬衫看我了,我也看他了,必须把他捞出来。
跑的过程中我回头,看后面的人是不是很害怕,我应该告诉他不用怕,但我中文说不流利。他那件衬衫太干净,干净到看了还想看,像薄的白纸。
跑啊跑啊,我都忘记自己还会奔跑了。蜷缩在折叠床里团着腿睡觉,我都怀疑再这么下去自己能不能长高。
俄罗斯男人都挺高的,我长不高,回去还是要挨打,那时候谁也打不过。
后面的人比我高,跑得好像也挺快,我边跑边回头看他,看他黑色的短发被风吹起来,看他的黑眼珠。
我眼睛是金的,但不喜欢,我就喜欢看黑色的。这双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