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2 / 2)

言逡月似乎有自己的想法:“若皈,你等下陪我出去,且寻个郎中看看便好。”

***

“从脉象上看,姑娘您应该已经近有一个月的身孕了,恭喜姑娘。”

“先生您确定吗?”

郎中大笑:“在下行医多年,若是连这样简单的脉都把不明白,也不用立这‘医’字招牌了。”

言逡月听见这话,也未表露出什么情绪,只让若皈拿了些银子给那郎中:“多谢先生。”

回王府的路上,若皈高兴得蹦蹦跳跳的:“太好了郡主,等王爷回来知道这件事,肯定开心死了!”

“若皈”,言逡月似乎有心事:“这件事情你先不要声张,尤其是要瞒着王爷。”

“为什么啊?”若皈知道郡主自有她的道理,却还是忍不住想问一问。

“若皈,你小时候跟我去见过我母亲吧,可还记得她的样子?”

“您说游夫人?”

“是。”

若皈不知怎么开口,她只跟随郡主去涵清湖后山的茅屋见过几次,那时她还小,可被游夫人那个疯疯癫癫的样子吓得不轻,直到现在印象都很深刻。

“郡主,我说出来您不要生气,游夫人她……其实奴婢能看出来,夫人发病前一定是个端庄清丽的女子,只是发病后五官扭曲神志不清,着实骇人。”

言逡月唇边一抹苦笑:“我母亲她不是生病。”

“嗯?那是被谁下了毒吗?谁这么狠心,把夫人害成这样?”

“是我。”

“郡主?”若皈惊恐不已:“您是什么意思?”

言逡月忽然掉转方向:“若皈,我们先不回王府,去个地方吧,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若皈,其实爹爹他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走了很久,言逡月似是经过深思熟虑,终于愿意继续刚才的话题:“四十几年前,爹爹只有九岁,他那时还没有改姓言,也不是什么王爷。有一天,爹爹在自家门前捡到一个弃婴,这个弃婴便是我的母亲。爹爹祖上曾与苗疆颇有些渊源,因此他从小便熟悉各种蛊毒的制法,其中有一种早就销声匿迹的蛊,叫做七星蛊,效力非常强大,因此对受施者的体质要求极高,爹爹以前从来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可以承受住这种蛊的人。

直到母亲长到七岁的时候,爹爹发现母亲的体质与常人不同,似乎可以试一试。他将一只七星蛊种在母亲的脖子里,非常意外的是,母亲竟然没有产生任何排斥的反应。

七星蛊的确非常厉害,母亲经过爹爹的训练,几乎成为了一个所向披靡的杀手,她帮爹爹杀了很多当时所谓的乱臣贼子,以至于帮助爹爹得到了先皇的重用,爹爹被先皇封为义弟,做了堪靖的安王爷。

除却造成母亲极寒的体质之外,这只七星蛊每隔六年要长大一次,届时会非常痛苦,称为‘蛊朽之痛’,绝非常人可以忍受,好在母亲每次都能顺利熬过去,所以原本也相安无事。只可惜,母亲后来爱上了一个人,义无反顾地与他成亲,婚后不久就有了身孕。

母亲怀孕期间,身体总是觉得不适,她那时以为是正常反应也没有多想,可在我出生几个月以后,她开始觉得眼前模糊,某天一觉醒来,忽然就失明了。又过了几个月,母亲体内的那只蛊开始第三次长大,她虽然挺了过去,却从那时起便有些神志不清,偶尔会胡言乱语,将我的亲生父亲吓得逃之夭夭。

这件事其实并不意外,胎儿在母腹中时阳气极盛,七星蛊是极阴之物,母亲本身的体质又寒,想来一定会对母亲有伤害的,只是包括爹爹在内,谁都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其实直到我五岁时,母亲她都偶尔会有清醒的时候,只是后来实在控制不住,爹爹才把她锁在涵清湖的茅屋里。若皈……如果不是生下了我,母亲她其实不会变成你见到的那个样子的。”

“郡主……”若皈听得心里难受,忽然想起郡主十五岁那年,安王爷带她去棺山的事,隐隐觉得不安:“郡主,您讲的这些,同您不让若皈告诉王爷您已有身孕的事,是有关系的对吗?”

“若皈,你在我身边待了这些年,终归聪明了些。”

“郡主,这个时候就别说笑了好不好,若皈担心你啊。”

言逡月摸摸若皈的头:“好若皈。”她的语气十分平静:“从某种程度上说,母亲是爹爹在堪靖立足的筹码,她出了这样的事,便不能再为爹爹所用,所以爹爹他必须要找到第二个能驾驭七星蛊的人,使自己在朝中的地位稳固。”

若皈一下子明白过来:“是郡主你吗?”

言逡月苦笑一声:“我身体里的这只蛊,与母亲的不大一样,是我两岁时爹爹埋的幼蛊,幼蛊起初是不会让人觉得痛苦的,只会让人内力倍增,若是种在女孩身体里,等到及笄之年,来了癸水之后,去到棺山这样阴气极重的地方催化后,才可以让幼蛊苏醒长大。你记不记得我从棺山回来,独自去了敬曲山石室,那是七星蛊第一次长大,我躺在石室的石盘上痛了一个月。”

“所以后来您才能把卫将军……?”若皈话说到一半便有些后悔。

言逡月看了看自己的手:“若皈,我唯一庆幸的是,至少爹爹从没要我杀过人,不然这双手,沾得早就不止棕秋姑娘一个人的血了。”

“郡主,那如果您为王爷生下了腹中的宝宝,会不会也变成夫人那样?”若皈目不转睛地看着言逡月,很怕她给出肯定的答案。

“我不知道,若皈。”

“那如果会呢,郡主你还要留下这个小宝宝吗?”

言逡月没有回答,蓦地伸手指了指前面:“在那里。”

她带她来到了七夕时看到的那棵桂花树下,一个月了,花期即将过去,原本茂盛的花朵已败了大半。

“若皈你去看那些红布上写的什么。”

若皈翻过布条看了看:“啊,这是……”

“都是差爵那个傻瓜写的,他每个月初七来这里绑红绳,居然绑了整整十年。之前在涵清湖,钦钊要杀我,差爵想都没想就挡在我前面,挨了钦钊那一剑。他把我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若皈,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像差爵这样待我了。”

“可是郡主,若皈不想见到你变成夫人那个样子。”她急得快哭出来:“趁现在王爷还不知道,不如您就放弃这个宝宝吧,王爷他那么喜欢你,会理解您的苦衷的。”

“若皈,我想试一试。”

“郡主,不要试,这不是可以任性的事情啊。”

“姐姐之前说,真心喜欢一个男人,就想为他生儿育女,我可能……是喜欢上差爵了吧。只是若皈,我也没那么伟大,我比你更不希望自己重蹈母亲的覆辙,这件事我不让你告诉差爵,是我给自己留的后路,一来不想让差爵空欢喜一场,二来,如果我的身体真的承受不了,我还可以选择放弃这个孩子。”

“郡主,您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