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了一声:“星儿。”
若不是这声音安星还认得,如此露红烟绿的人,她当真不敢喊出名字,“林雅?”
眼前所有的讶异都化作那个熟悉的名字。
起初,林雅站在门口,抿着大红唇色,有种奇怪的羞涩。没想到走过去拉着安星看了一眼,不知道触动了哪个隐藏机关,一瞬间变成犀利姐,口沫横飞。
“何光熙,你别以为自己是大明星,就可以为所欲为。是,我们都承认你长得帅。但那也不代表你可以仗着颜值欺横霸道,尤其是对安星。这里可不是谁都能撒野的地方。你以为签了合同,我们……”
“光熙,你脸怎么了?”
闻声而来的是个短发女人,三言两语便打断了林雅的喋喋不休。她顾不得手上几万块的包,直接丢进沙发,一个箭步窜到何光熙跟前,捧着脸心疼的好一顿看。
“他的脸?”林雅津着鼻子,比划眼尾向下两公分的地方问。
安星回头一看,才发现何光熙脸上,在同样的地方,有一道不浅的划痕,隐隐透着血色。眼光一沉,略过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竹签子,说:“大概是误伤。”
“你……干的?”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忽闪着两副假睫毛,微翘的嘴唇努成了o型,后悔的念叨着,“我还以为……呀,你刚才怎么不拦着我?”
安星拎起拽着她的那只手,说:“你刚刚势如破竹,我还等着你一鼓作气,搞花他另一边脸。”
“你……”林雅语塞,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跟着说,“谁让我一进来看你脸那么红,害得我以为你哭过。”
经她这样一说,安星摸了下滚烫的脸颊,“我哭?就这房子里的温度,你要和我一样穿着羊绒大衣挣扎半小时,你也血液上涌。”
“那也不一定,我没觉得怎么热。”
安星得空,好好看了看林雅,点点头说:“我要是把冬天当夏天过,也不热。”
林雅手捂着嘴巴不好意思的笑了,另一只手忙把裙子往下拽了拽,“好看吗?”她问得声音极轻。
安星别过头,假装没听见。
因为她实在无法对林雅不分冷热、颠倒时空的装扮做出任何善意的评价。所以,只好选择沉默。
“安小姐,请问光熙的脸……”
“……是我弄的。”安星转身回答。
她猜眼前这个短发,肩上披着驼色围巾,年纪大约三十五六的女人就是传说中的苏梅。
“你知道,你这种不计后果的行为已经构成恶意侵害了吗?”
“对不起,苏女士。我不知道什么是恶意侵害,我只知道什么叫做‘契约精神’。你们这个行业不是最讲究合约的吗?”
站在客厅中央沉默了有一会儿的何光熙终于开口,问:“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了?”
“很难猜吗?第三产业。再细化一下就是专职娱乐大众的服务业。”
整间屋子里,除了安星自己袒露微笑,其他三个人的脸都僵得像块儿木头。
林雅扯了一下安星的胳膊走到苏梅面前,哈哈的笑了两声。万籁俱寂的气氛里,她的笑显得尤为尴尬,她蹭了一下安星的肩膀,问:“这个时候叫我们来不是为了针尖对麦芒的讨论职业吧?”
“是我叫你们来的。”
何光熙走过去,眼光刻意跳过林雅,看向她旁边的安星,搓了两下手,说:“关于这个房子,我想林小姐和苏梅应该有很多话对她和我说,似乎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完。打算一直站在这里?”
“不不不,坐着,坐着。”
林雅忽然撒开安星,边说边走向苏梅,拉着她去到餐厅,指挥官似的手一挥,“你坐对面,两个两个对着,好说话。”
她把旁边的椅子推到餐桌下面,好像那上面撒了钉子一样。
何光熙自觉的坐到安星旁边,一股蒸腾着沐浴味道的暖流在两个人之间游动,温热里透着薄荷的清凉。
安星摸了摸鼻子,心里暗自庆幸那不是各种香精混合出的花香味儿。
坐好的四个人组成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矩阵。
林雅的话只说对了一半。
这样两两相对不仅方便沟通,而且一眼就能辨认出孰是孰非。
和过错方相比,正义的一方连喘气都是理直气壮。
“如果我没看错,承租人乙方这里签的‘苏梅’就是您吧?”
安星把合同放在桌面上,推到中间。
苏梅看都没看,只是轻轻眨了两下眼。林雅捏着两根手指按在上面,一边往回拉一边小声说:“是啦是啦。”
“那您是不是应该按照之前约定的‘三有一无’来执行呢?虽然我不知道您和这位何光熙先生是什么关系,但是我不希望我的家里出现陌生男人。起码,出现的时候也应该注重一下个人礼仪,衣着得体。”
前面的话苏梅都是一副得过且过的松散模样,只有后面这句像针扎似的刺中了她的笑穴,眯着眼睛问何光熙,“你刚刚不是在洗澡吧?”
更难得的是,从安星进门到现在,终于在何光熙身上看到手足无措的紧张。
他的手敲鼓似的拍打桌面,脸红一阵白一阵,颇有“大姑娘上轿头一回”难以启齿的羞涩。
林雅看了顿觉可爱,在一旁发出细细的笑声。
安星虽觉得痛快,却也是尴尬的笑不出来。看着对面两个人的表情,她的脸一阵阵发烫。
何光熙转头看着她,两只眼睛像把□□,随时都能喷出致命的火苗。压低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是叫她们来解决问题的,还是来添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