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只纠缠在一起的手一并放开,露出底下原封不动的腰带扣。
何光熙一面上楼一面大战告捷似的挥舞双臂,手舞足蹈的在安星门前蹦跶,像一个争强斗胜的少年,完全没了年近三十的沉稳。
三十?
他忽然停了下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扯了扯领结,仪式感十足的转身走回房间。
躺在床上,何光熙怎么都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捉弄人的恶趣味。
只要对着安星,他就有些忘乎所以的乐此不疲。
似乎不应该如此……
☆、第027章 福兮祸兮
第二天一早安星还躺在被窝里,就听见外面金属片和金属块儿摩擦发出的响声。那是关门时特有的声音,干脆、轻快,不拖泥带水,不三心二意,只要“咯噔”一下,就知道彼此是不是契合。
而那之后,是一串轻而又轻的脚步声。崭新的麂皮拖鞋,软胶底蹭着地板,慢慢靠近,稍作停留,又慢慢走远,消失于楼梯的第十一个台阶之后。
安星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恰好听到楼下传来的关门声。整栋房子里吹进一阵二月出头的风,忽然冷清了一下。
她迈开步子,不小心踢到门口正中央放着的竹编盘上。一眼,她就认出了上面放着的东西——昨天穿在某人身上的裤子。
裤子故意在折痕的地方拧了一下,看着朝上的那一面,安星撇撇嘴笑了。
她砰的一下关上门,岿然不动的决绝。
吱扭,门又开了。
“是福不是祸,非他躲不过。”
中午过后,日头偏西,阳光穿过浴室的窗子,照在安星一双湿漉漉的手上,闪出盈盈的光。
她听见卧室里电话在响,便顺手撩起脸颊旁垂下来的头发,一滴水珠从饱满的额角滑到小巧的下巴,她一面擦干一面往外走。
“星儿,你看没看我……”
“你等一会儿,我先问你。昨天你在我这涂的指甲油,要是蹭到衣服上怎么才能洗掉?”
“地上那两滴?你简直太不小心了。”林雅责怪道。
安星咬了一下自己搓破皮的大拇指,声音含糊的回说:“对,林大小姐,都怪我眼拙,没看出你这混世魔王的真身。快点儿告诉我,怎么弄掉?”
“这还不简单,用洗甲水呗。星儿,我跟你说,何……”
“打住!洗甲水你放哪儿了?”
“楼下客厅的小柜子里!算了,我还是把链接发给你吧。”
林雅挂断了电话。
安星把手机扔在床上,一步一停的走到楼下,蹲在地上,打开沙发旁的柜子。
在靠近银白色合页的地方,放着一个不足一掌长,里面装满乳白色液体的小瓶子。瓶子的一边贴着块儿蓝色胶条,上面印的都是些圈圈杠杠组在一起的文字。
好在,这些年安星对语言有非一般的狂热。除了英语翻译专业之外,她还自学了日语和韩语。
安星扫了一眼上面的文字,画眉一般的小嘴儿里嘀咕道为什么做成牛奶味儿的,又不能喝?
她拿着它上了楼,把洗甲水小心的抹在裤子上,捧起面料,看着上面的红色一点一点揉进乳白色的液体里,仿佛一朵并蒂莲,漾出娇柔的粉。
羊毛料的裤子,最娇贵。
安星知道这种面料非但不能机洗,更不能甩干。只好以返璞归真的虔诚,把它挂在浴室里自然烘干。
她洗好之后,站在小板凳上,一抹水的从上顺到下,垂着的裤脚,差点儿擦在地面上,又弄脏。
安星从来没洗过这么长的裤子,搭在晾衣杆上像两根长寿面。
她笑了。
回到卧室,手机最左边的提示灯,一直闪着蓝光。
……
何光熙一早就到了时尚杂志的工作室,坐在镜子前闭着两只眼睛,嘴角微微上扬,一扫昨日的阴霾。
苏梅走进化妆室,站在他身后,两只胳膊还是惯有的姿势,交叉在胸前,一声不响的看着。
“你来了怎么不叫我,站在那装定海神针?”
苏梅坐到旁边的枣红色沙发上,拿起桌子上放着的往期杂志,一边闲阅一边撇嘴,说:“我要是定海神针,你不就是齐天大圣。”
“我……”
“闭上嘴,等下再说。”
花花拿着一把斜角的刷子轻轻扫过何光熙下巴,调皮的冲苏梅眨眨眼。
没一会儿上完妆面,许洁儿从另一个房间过来,叫何光熙去挑选配合杂志拍摄主题的服装。
他起身的时候,一眼都没看镜子里的自己,扭头就得意洋洋的跟苏梅说当初选定花花做妆发是个明智之举。
然后,笑着跟许洁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