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嫃转头看他:“许大哥,你进去,只管把黄家欠你的都说清了就行,好不好?”
许剑望着她,心里是不做指望的,然而此刻却也退不了,刘拓道:“许大哥,你别怕!官府是说理儿的地方,还怕他徇私舞弊不成!”
周遭的乡亲们一听,这小孩儿说话着实可乐,有人便叫好。
那衙差也咧嘴笑:“这孩子聪明,谁家的?”
刘拓哼了声:“天家的。”
涌进来看热闹的百姓们站在门口上,许剑回头看看宝嫃,又看看刘拓,自己走上前,跪了下去。
堂上那位县官他是认得的,先前就是被他给关了几天才放出来。
许剑硬着头皮,断断续续道:“大人在上,小人、小人曾有两张虎皮,四个熊掌,还有三……三头鹿,都卖给了黄府的黄老爷……另外昨儿我拿野猪来本来要卖给林掌柜,被他们管家看上非要了去,本来该给三百钱的,只给了我一百……其他的山货都也没给过一文钱,小人恳请大人做主。”
宝嫃在外头就声音不大不小地说道:“都是拼了命才打到的猎物,说拿走便拿走了,这算什么呢?”
刘拓在一边瞪着眼睛,气鼓鼓地大声说:“这姓黄的白吃白喝,也不怕噎死。”
旁边的百姓们听了,亦有人是有怨气的,当下有人说道:“说得好!”
那县老爷脸色有些尴尬:“堂外不许喧闹。”
许剑垂着头,有些黯然,在他看来这一切不过是徒劳无功的,正在等候县太爷发落,却听得上头沉默了阵儿,终于说道:“这件事本县要再详查一番才能定论……你又没有凭证……”
许剑有些意外,上回他可是二话不说就把自己押入大牢的,怎么这回,口气竟有些软了似的。
许剑抬头,想到宝嫃跟刘拓的话,忽地有了些底气:“大老爷,那些都是小人……辛辛苦苦打来的猎物,有人愿意买,小人着实高兴,但是就那样无端端的拿了去,小人、小人着实……着实不忿。”
刘拓在外听到这里,便道:“我听说大老爷跟黄府素有来往,难道是想官商勾结吗!”
他一个小孩,声音却极大,县官听了,脸色骤变。
百姓们却乐了,有人道:“这孩子说的真对!”
许剑听刘拓如此大声,心头一阵感动,遂也大声说道:“大老爷,请大老爷为小人做主!上回小人来喊冤,明明带了凭证,是大老爷……”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县太爷道:“住口!”
许剑顿住,抬头时候,见县太爷脸色发白,他只以为县太爷要发怒了,谁知县太爷张口却道:“本县深知你有冤情,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你也无须着急,本县立刻派人去黄府传人,一经核实,必然严惩不贷。”说着,便把旁边一个师爷叫来,低低说了几句什么,又发签子拿人。
底下许剑几乎怀疑自己听错,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这去黄府捉人的衙差极为顺利地就将黄老爷带上堂来,黄老爷当堂声明他正想派人去给许剑送钱,且都是原来山货的双倍价钱,于是这一切不过是个误会而已。
县太爷一听,舒展了眉眼,黄老爷当即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交给许剑。
许剑惊了惊:“这……这太多了……”
黄老爷头上带汗:“剩下的,就算是日后的……定金,定金……”又转头看堂上,“大人,这……这该结案了吧?”
县老爷十分满意:“许剑,你觉得如何?”
许剑只觉得像是做梦一般,刚要点头,忽然想起一事,便转头看宝嫃跟刘拓,却见宝嫃一点头,许剑才松了口气,回头道:“小人愿意听从大人判定。”
当下县老爷判了这只是一场误会,五两银子给许剑,黄老爷自也放回府中。
百姓们也看了场热闹,有人说县太爷终于做了一件好事,有人却说这件事蹊跷,许剑捧着那银子恍恍惚惚出了大堂,扶着宝上了驴,沿街慢慢地走,缓缓地却出了城。
许剑心里一片茫然,却听刘拓道:“宝姐,没想到小岳办事儿挺可靠的。”
宝嫃便只是笑,许剑望着她暖暖笑着的样子,心里越发恍惚,却听旁边有人道:“并非我办事儿可靠,而是宝姐指点的好。”
刘拓同许剑转头,却见岳凌从路边的一棵树旁踱步过来,脸上笑吟吟地。
他这一笑,比不笑时候好看多了,许剑松了口气。
宝嫃道:“其实也没有我什么事,要说好,是虎牢的那块令牌好,我们要多谢方大人。”
岳凌哈哈一笑,从袖底翻出一件东西来,许剑一看,却见那物明晃晃地,像是金子铸造,上头花纹繁复,似刻着字,许剑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趋近收尾了,温馨平淡点~
另外某八月发了个狠,决定从这章开始到结尾,尽量日更万字+,欢迎大家监督或鼓励~
摸哈,如果真心喜欢这本书,记得告诉我……好吧,结尾综合症正冒头
151、荣华:暂时没想好
当初方霖卓带着这一行人出了城,分别之时曾经把一块虎牢的金牌给了宝嫃,宝嫃便交给岳凌保管。
宝嫃同岳凌两人都是外行,刘拓身为太子,常在刘圣身边儿,耳闻目染,却知道这块金牌来头非凡,正是虎牢中“天”字一宗的,持有者身份尊贵,通常行州过县,只要有这一块金牌,连知府也要恭敬出迎。
宝嫃心想一直呆在许剑这里虽则安乐,但却并非长久之计,当初方霖卓既然肯把这块金牌给她,以他们那些人做事的方法习性,必然有极妥帖跟要紧的理由。
更加上许剑这件事,宝嫃细想了想,便有了主意。
她让岳凌拿着这金牌,只去见县太爷,且叫他敛了笑容,——须知道虎牢的都是些神秘莫测的大人物,多半都是板着脸不苟言笑,像是蓝雪尘那样笑面狐狸的还是少数。
岳凌揣着这块金牌前去县衙,这县太爷虽然身在偏僻地方,但因周遭交际,对于朝廷上层却也有些理解,对于虎牢那种地方,更是敬畏的非同一般。
岳凌将金牌一亮,县老爷先虚了半边,又仔细认了认,看着上头辉辉煌煌的“天”一字,嗅也嗅出这令牌来头极大。
又觑着岳凌那张似能下霜雪的脸,冷汗涔涔而下。
岳凌也不说何事,只打着官腔不咸不淡地说是经过此处,顺便一观县太爷绩效的。
县太爷探不到底儿,越发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