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迦白没回答,只抿着唇轻笑,像个腼腆的大男孩。
“那行,我就等你们好消息了。”赵主任见他快招架不住了,也就大发慈悲放过了他,“还有啊,年轻人注意着点身体。”
杭迦白微微一愣,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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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办公室外的走廊上,杭迦白渐渐放慢了脚步。他想起当年一起宣的希波格拉底誓言,那上面教人奉献和敬业,却独独没教人怎么自保。
这阵子的事情让他体会到了从医的苦楚,也唤起了心底深藏的那份脆弱。自从父亲下了狱,周围的邻居和亲戚对他和母亲的态度就彻底变了。大部分时候,他都活得很压抑。从前坐豪车去上学的富家小少爷,忽然得抹黑早起自己坐公车。调皮的男同学总以偷偷撕掉他的作业本为乐,被老师教训了一通以后,又变了其他的方法欺负他。有时候是故意弄坏他的椅子,有时候在他的校服上画猪头,让他根本无处躲藏。小迦白开始对周围的事情麻木了,他变得不爱说话,也不再相信任何接近自己的人。
后来母亲有了新的对象,是个对他还算不错的美国人,那个大胡子老外曾用蹩脚的中文问他愿不愿意去美国。
amarica,好地方,有很多好吃好玩的。
他摇了摇头,这儿也什么都有啊。
杭迦白从不后悔自己选了难走的路,相反地,这恰恰让他觉得心安。起码这样的日子够踏实,不用提心吊胆着怕再次经历天翻地覆的变化。
正要回诊室的时候,几年没联系的姑妈打来电话,这号码不用想,必定是问纪桐那傻姑娘要的。
杭迦白知道对方来意不简单,自己也实在没什么时间去寒暄,便让她开门见山了。
姑妈陪着笑,在杭迦白这儿又是另一副没什么底气的模样:“迦白啊,其实是这样的,你哥这两年学人家做生意,结果失败了……”
果然还是老样子,杭迦白无奈地摇摇头,“钱的问题是吗?”
“哎,是的呀……”姑妈低声下气地说,“小美也快上小学了,以后有的是花钱的地方。你哥读书的时候就没你出息,工作也没你好,三十多岁的人了整天混日子。他那个老婆也是败家子,天天闲着不上班,也不带孩子,就喜欢逛街买衣服买包包,还非要学人家买名牌……”
杭迦白适时打断了对方滔滔不绝的抱怨:“姑妈,您有话不妨直说。”
姑妈这才唯唯诺诺地道出了来意:“迦白,你奶奶不是留给你一套房子嘛……”
他知道姑妈一家惦记这套房子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奇怪,只是不怎么擅长应对这种事情。
杭迦白蹙了蹙眉,“我记得奶奶去世的时候把存款都留给您了,对吧?”
“是啊,可那点钱在你哥哥结婚的时候都花得七七八八了。”姑妈越说越来劲了,“你看你挣得多,以后要结婚的话也没压力,你妈嫁了那么有钱的老外,肯定什么都为你准备好了,那个老房子对你来说也没什么用对吧……”
“老房子我不会卖的。”杭迦白淡淡一句,就结束了尴尬的话题。
且不说这老房子交到姑妈手里究竟会变成哥哥做生意的资本还是嫂子手里的lv包包,就算真是为了小美的学费,杭迦白也不认为这笔钱该落到他的头上。他很清楚,前面那些都是借口而已,姑妈从一开始就不满意奶奶对遗产的分配。她总以为自己弟弟虽然破产坐牢,可家里一定还藏了不少钱。
他们每天的日常就是揣度有钱人的日子,并加之唾弃。
而奶奶过世前他们又做了什么?除了人快走的时候来医院哭一哭之外,几乎没有尽过任何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