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2 / 2)

张代的脸平静得像没有风吹过的湖面,说:“嗯,我要出去一下。”

死死抓住他的胳膊不放,我咬了咬唇,又松开:“张代,曹景阳那茬,咱们过了吧,别再跟那个人渣来往就好了,真的没有必要!”

身体没有丝毫的动弹,张代的嘴角往上一抽:“唐小二,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真的很确定自己不算是一个特矫情的人,可在这一刻我却无法控制的红了眼眶:“可我不愿意看到你,被那个人渣呼来唤去的,半次都不可以!”

是的,半次都不可以!

因为我知道,张代是一个将傲气刻到了骨子里面的人,若然让他将这些傲气暂时削下来丢到一旁,这对他而言无异是抽筋剥骨!

就算我也恨曹景阳,我恨不得扒他的皮剁他的肉抽他的筋放他的血,可我真的不愿意张代哪怕是做戏的,在他这样的禽兽面前放低自己的姿态!

更用力地扣住张代的手,我再一次将唇咬起来,直到痛觉奔腾才松开,说:“你就当没看到信息,把手机关了,我们睡觉。”

突兀的,张代用手一揽,将我重重拥入怀中,他的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重重压了好几下,说:“唐小二,大丈夫能屈能伸,而且你要相信,这样的状况它不会持续太久。你听话,好好睡觉。”

在这件事上,张代的执拗,真的是超乎了我的想象。

挺耐心的宽慰了我几句,待我的情绪平复一些,他去他的行李箱里,翻了一身衣服换上,又扣住我的后脑勺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亲,就出去了。

他走之后,似乎所有盘踞在我身体里的睡意都被带走,我在家里踱步来踱步去,又跑去露台晃荡了好几圈,依然找不到舒缓的法宝。

再回到房间里,我开始动手倒腾自己那个不算大的衣柜,愣是硬生生腾出了半米的位置,将张代放在行李箱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捋整齐挂进了柜子里。

做完这一切,我再看手机,时间差不多走到零点。

思前想后纠结了几分钟,我给张代拨了个电话,可一直到铃声响完,我都没有听到他对我而言充满了致命吸引力的声音。

又在床沿上呆坐了两分钟出头,我蹦起来,开始麻溜换衣服,又揣上车钥匙,直奔福华路那个大富豪。

深圳这座充满了繁华也充满了诱惑的城,在夜色的掩盖下,有太多不愿过早入眠的灵魂,已经是凌晨时分,大富豪的停车场,依然停满了各色各样却大多数都价格不菲的豪车,我小而灰蒙蒙的比亚迪,最后只能停在斜对面一个小小的角落里。

近来这几天,老天爷可能在憋一场大雨,可憋来憋去愣是下不来,所以在这凌晨时分,也没有多少的凉风,有的只是无尽的闷热。

可我怕错过张代,于是我没有坐在车里吹空调,而是站出来,倚靠在车边上,眼睛一刻不停朝着那个气派的大门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越来越多醉生梦死喝到醉醺醺的男男女女从里面摇摇晃晃地出来,他们有的丑态毕露,在相互怼着,扯着嗓子瞎嚷嚷,有的分外落寞,似乎他们出是被人拿着枪拿着刀架着来到了这灯红酒绿的地,也有的叼着烟各种装逼各种冷艳吞烟吐雾,一副整个世界都糊涂,唯独他清醒的样子。

但我却不想看这纷纭百态,我只想看到张代。

哪怕他此刻也如他们那般摇摇晃晃走出来,我也知道他与那些人不同。

随着里面走出来的人越来越多,那些豪车开始动荡起来,原本爆棚的停车场慢慢变得寂寥,在我越发心焦之际,我总算是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尽管走得步履不稳,可张代把腰挺得笔直,他杵在门口环视了一圈,还没等我有所动作,他突兀朝我这边奔过来。

像只大笨熊,张代整个人扑在我的身上,他不断蹭着我的脖子:“傻妞,你过来等我啊?”

看来他刚刚那所谓挺直腰杆,不过是他往常的习惯使然,他真是醉得不轻,撂下这句含糊的话后,好一阵都没有再说什么,我只得吃力扶着他,慢慢将他挪进了车里。

不得不说,平常挺正儿八经的男人,喝多了粘起人来简直要命,我刚刚坐上驾驶室,侧身过去,想要给他系上安全带,张代的手臂却顺势将我一环禁锢在怀,他沉甸甸靠在我的肩膀上:“唐小二,我爱你,爱得要命。”

就像吃下一大口的抹茶奶油,甜而又涩,我嗯了一声,说:“我知道。”

再稍微一个用力,张代的声音越发模糊:“可我越爱你,我就越恨我自己。越爱你,我越恨得要命。你别太爱我了,让我爱你就好了,越爱一个人就越难受,越在乎就越容易行差踏错,你真的别太爱我,这样太辛苦。”

涩意越发浓郁,我伸手轻轻拍了拍张代的背,声音破天荒完全与我一向的风格背道而驰,轻而柔和,我说:“你喝多了,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可张代的话多得要命,他自顾自的又说:“傻妞你跟着我一起那么久,压根就没过过啥好日子。以前我穷得跟个蛋似的,没法对你好,连给你买杯鲜榨果汁都捉襟见肘。现在我有那么几个臭钱了,还是不能让你安生。天那么热,你还得跑来这里等我。你真是个大傻妞,怎么就找了我这么个男人。”

就像是被酒精解锁了身体里面的话匣子,张代接下来一直叨叨叨的说个不断,他的思维越发散乱,说着说着他就开始说起跟他奶奶一起长大的那些时光,他的声音越到后面越小,最后总算彻底停止了下去。

待我把车停到楼下,那些困在他身体里面的酒精,似乎在顷刻间暂时消失了一样,他变得清醒一些,我倒没有耗费多大的力气,就将他弄到了床上。

但那些清醒也就如昙花一现,我再怎么给他拿着热毛巾敷脸,他都是一动不动的,连个哼哼都没有。

将他收拾好再爬上床,已经是凌晨三点多,我主动抓住他的胳膊,睡意很快就铺天盖地而来。

这天早上,张代没有如同每一次到我这边来过夜,抢在我的闹钟响之前包抄我,反而在我洗漱好,买好了早餐,他才揉着惺忪的眼睛慢慢爬起来,但他刷完牙出来,一脸的愧意,似乎对没能早点起来帮我买早餐而耿耿于怀。

我硬给他塞了两个包子,又天南地北地吹,才把他脸上的皱意给吹平了。

因为张代接下来的两天,要接待到处飞来深圳聚集的客户,所以我没让他送我,也叮嘱他这两天别再往我这边瞎跑跑,该干嘛干嘛去,正事重要。

张代这次倒是没跟我抬杠,他说他确实要努力,多挣点钱好娶老婆啥的,总之他摇身变成了一个听话的好孩子,而我也省心了不少。

忙碌着,奔走着,一转眼就到了星期五。

跟张代预想的一样样的,郑世明一大早就找我,说他晚上要去他爸妈家接柠柠,他自然是没空出席中州的答谢宴,让我过去做个代表。

我早有心理准备,自然安然接下,提早了一个小时下班,回家把那一身古板的职业装脱了,换上一身算不上正式,却对大部分场合百搭的连身裙,随即驱车前往福田香格里拉大酒店。

在一热情洋溢的服务员的带领下,我很容易就进了中州为答谢宴订下的宴会厅。

估计那些大老板,都信奉压轴的总得晚一点出场这样的歪理,眼看着时间已经接近八点,偌大的大厅还略显空旷,只有零星几十个人三五成团端着红酒这样走走,那里聊聊。

我一眼就看到了在主席台那边的张代,但看他忙碌的状态,我没有上前去打扰,而是随便去水台那边端了杯果汁,找了个角落落座。

但中州的号召力,还是挺强的,随着时间慢慢推进,越来越多颇有派头的人步入这个宴会厅,气氛变得越发热闹。

在这熙熙攘攘里,张代依然挺拔鹤立鸡群,他在我的眼中依然是最散发着光亮的小太阳,我慢悠悠喝着果汁,目光却一直一直追随着他。

我正看得起劲,可他却忽然从我的视线里面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