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邵燕的眉梢微微一动:“嫂子,我还是继续就刚刚的话题啰嗦几句,你别嫌我废话太多。”
我仍然笑:“没事,你说。”
又拢了拢自己乌黑透亮的发丝,吴邵燕言辞恳切:“虽然我和张代以前确实好过一段时间,但那毕竟是年轻不懂事,闹着玩的,这一下子就过去七八年了,我和他都成熟了,都有各自的生活际遇,现在张代除了是我高中同学,他还是我客户,反正除此之外我们没别的关系了,嫂子你千万不要因为我和他以前那么一段陈年旧事而回避我哦。我挺喜欢嫂子你的性格的,我想有空多跟嫂子交流交流的。”
她的话音刚落,恰逢服务员给送菜过来了,我一把拿起筷子:“菜来了,边吃边聊。”
吴邵燕也跟随着我的动作,将筷子捏在手上,她心无城府般的笑:“好呢。嫂子平常周末,都有些什么活动?能不能带带我啊?我离开深圳七八年,现在都没认识几个月,闷得慌。”
我也是醉了,我又不是开活动策划公司的,但前面有刘深深,现在又有吴邵燕,无一例外让我带带她们!敢情她们觉得我是有多闲?
想到没想,我:“周末我一般宅家里。汪晓东活动挺多的,你回头可以问问他。”
又吐了吐舌头,吴邵燕作天真烂漫的样:“哦,好的呢。”
好吧,她这次伸舌头,本大爷真想一巴掌扇死她!
但为了社会的和谐和长治久安,我这么个良好公民,还是忍了。
而吴邵燕,她可能觉得我虽然表面上没啥事,但心里面不亚于被几千斤的辣椒来回凌迟着吧,反正她见好就收,没再哔哔着提起她以前跟张代那点破事,她转而说了点别的废话,这顿饭就这么过去了。
买完单,我循着礼貌将吴邵燕送到了一楼门口。
没跟上次张代在场那样,说什么坐公交好好看看深圳景色的屁话,她打的走的。
她跨进的士的身姿,娴熟得要命,坐上去之后还摇下车窗与我挥手。
我也敷衍着挥挥手目送她走远,揣着一心口的闷,回到了办公室。
下午我还是忙得要命,这样的好处是我总算可以暂时搁置吴邵燕给我带来的闹心,不用辗转煎熬,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下班铃响起,我才从忙碌中抽身而出,目光落在茶几上那两袋吴邵燕拎过来的东西上一阵,我掏出手机给张代打电话:“你过不过来接我?”
似乎挺享受被我追着需要的感觉,隔着电话张代的欣喜都藏不住:“接,肯定得接!今天忙得有点晚,我还得十来分钟才到停车场,你等等我。”
为了当面看张代的反应,我没在电话里给他说,让他过来帮我拎吴邵燕送来的特产,我而是很随意的:“不急,你慢慢开车。等会你到了,别傻乎乎在大厅站着,你到我办公室来,帮我拎东西。”
张代也没细问:“遵命,老婆大人!”
把手机扣回桌面上,我动手把散乱一桌的文件,细细地收拾了一番,订回文件夹里,细致地放回了架子上。
我刚刚把一切收拾妥当,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张代的声音夹在其中:“唐小二。”
上前一步,我拉开门,指了指茶几上的两大袋:“张代,你拎那个呗。”
挺听话的,张代一把将它们拿在手上:“还挺沉,这是什么?”
余光落在他脸上,我淡淡的:“玫瑰花饼,云南特产。”
张代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我想要抓住窥探一番时,他已经恢复如常:“男客户送你的?”
这次,我大大方方地瞪了他一眼,嗔怪道:“你傻啊,你是不是做生意做傻了啊!历来只有我们供应商给客户送东西的份,哪个客户会那么无聊给供应商送礼物的?”
停了停,我装作特别不满似的,对他连番扫射了好几记白眼:“这些,是邵燕中午给我送过来的。她说她前些天去云南玩儿,觉得这个玫瑰花饼好吃得要命,她就买点给我尝尝。你看看你,你也去云南,人家邵燕也去云南,人家跟我不熟呢,都记挂着给我带点啥,你出去那么多天,一个屁都没给我带,哼哼。”
说完这话,我稍稍缓住呼吸,全神贯注,不放过张代脸上哪怕最细微的表情波澜。
☆、第113章 那个人,是吴邵燕吗?
或者我该舒一口气吧。
张代那张让我熟悉而又深深沉湎迷恋到不能自拔的脸,它没有展露出让我跌入谷底的异常来,它只是被讪讪然全然覆盖得丁点不漏,张代将两个袋子放到一个手里,他腾出一只手抱着我,一副受教了的模样:“唐小二,你吐槽得对,这是我的错,下次我不管去哪里出差,都肯定给你带礼物。”
这一场试探的博弈,似乎到这里答案已经昭然若揭,这似乎昭示着张代他在出差到云南的期间,并不知道吴邵燕也在云南。这真的就是一场巧合,仅此而已。
而他对我提起吴邵燕,没有过多情绪跌宕的渲染,好像也能说明吴邵燕对于他而言,真的就是一个高中同学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但我可能是有病吧,我得了一种患得患失的神经病,张代的反应越是完美得无懈可击,越是让我觉得,这里面有别样的暗潮涌动。
因为,我大致了解张代,他对人情世故方面的谙熟,在前段时间每每让我刮目相看。站在他的角度和立场,吴邵燕始终是与他有过牵扯的故人,不管经历过多少时间的侵泡冲刷,这仍然是无从改变的事实。即使因为吴晋去世的缘故,我与吴邵燕有过一面之缘,但我和吴邵燕的关系还真的没有好到那种吴邵燕能越过他,在私底下往我公司给我送特产的地步。
按照张代的思维方式,他在接到我那茬之后,他应该是先有些疑惑,为什么我和吴邵燕私底下有联系上,吴邵燕怎么就找到我公司来,又或者他可以表示有些微微震惊居然那么巧,他和吴邵燕曾经同一时间段都去了云南等等,他该有这些反应的,他而不是急切的向我认错,信誓旦旦地给我保证这个保证那个。
如果我的这些推测没有错,张代这是不动声色在欲盖弥彰吧。
纵使我搞不懂他要遮掩的是什么,但我知道他对着我藏起来的,自然是不会让我好受的东西。
像是有一桶冰迎头盖下,我心口一阵阵的凉,我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我开玩笑的,你平常出差那么忙,哪里有空去买礼物。把这茬,忘了吧。”
覆在我腰间的手,游走到我的头顶上,张代轻轻顺着摸我的头:“再忙也该抽出时间给老婆制造浪漫的,这个确实是我疏忽,我后面肯定改的。”
他越是闭口不谈吴邵燕,我的心里面就越难受,中午被吴邵燕打开的缺口,似乎也被拉拽得越来越大,有更多的东西争相抢后漏掉,我觉得自己的身体空空荡荡,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跑。
迟滞了小片刻,我一副随意的样子:“张代,我真没想到邵燕她会那么客气,她好不容易出去散心,依然记挂着给我买特产,千里迢迢带回深圳来,又亲自给送过来。你看这样好不好,改天我们出去逛街,看看有啥适合她用的,我们给她买点,这样礼尚往来才好。”
面不改色,张代语气淡淡:“好,听你的。”
在我打电话让张代过来之前,我就有设想过好些可能性,我觉得不管我与张代这场对话走向如何,我都会能自然而然将话题引到吴邵燕跟我吃饭聊天这上面去。
我当然不会直接告诉张代,吴邵燕给我说,她与张代曾经发生过关系这事,我只会说,吴邵燕她怕我误会,她给我澄清了一些事,我可以借此来查看张代的反应。
可我没有想到的是,张代这么一个淡淡然,就将我接下来所有准备好的词措,彻底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