睨着我,张代语气更冷:“你觉得以我们现在的状态,适合在一起分享你上班时发生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么?”
他那语气,真的是分分钟想要把天聊死。
也罢,反正我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在与他此生的纠缠里垂死挣扎苟延残喘了,我还不如赶紧的掰扯完这一茬,然后该咋咋的。
放弃向张代叙述事情来龙去脉的打算,我沉着声音:“那天晚上我从东莞回深圳路上遇到要抢车的歹徒,那些歹徒根本就不是蛰伏在那里靠运气碰到谁就截拦谁的,他们是杨凯安排…。。”
舒展开来的眉头再次聚拧成团,张代寂寂无声了将近三分钟,他用看怪物般的眼神审视我:“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杨凯跟你无冤无仇,他那时候甚至还不认识你,他会无端端找歹徒去截拦你?他有什么理由对你做这样的事?”
在说这事之前,我没有预料到张代不信,所有我没有提前想好若然他有质疑反驳,我该如何应对让他对我确信无疑,于是在这一刻,我一下子被他噎住。
但大脑在飞速运转里,我还是能用按图索骥的方法去给张代分析杨凯的心路历程,不过其实已经没有必要。
后背死死抵着门,我借此来支撑自己把腰挺得笔直:“今天下午杨凯给我打电话了,他装作说话不过大脑那般告诉我,你失联二十多个小时那一晚,是和刘深深待在一起,他告诉我,你是在刘深深的家里,和她待在一起。这个能不能被当成你刚刚那个话题的答案,你自己考量。”
张代的眼眸明显暗了暗:“不管你信不信都好,那晚除了我和刘深深,还有别的同事客户,我们好几个人在刘深深家里一起为她庆祝生日,我只是应酬。”
我咧嘴:“这个不是我想讨论的重点。”
情绪明显变得焦躁起来,张代的脸上像是蒙上一层雾,他的表情越发让我看不懂,他的语速加快:“好,那我们就说重点。就算杨凯今天给你打了这个电话告诉了你这些,这也无法说明他对你抱有恶意。杨凯这个人说话一向嘴巴没有把门,他没有你想的那样在挑拨离间,你应该是曲解了他的意思。再则,你不能在没证没据的情况下给他扣上一个找人拦截你对你意图不轨的黑锅。你说的那件事,当时我有在场,那几个摆明就是附近穷疯了的小混混。”
把手心贴着大腿摩擦,擦掉沁出来的汗,我把唇咬得生痛再放开:“杨凯是不是确实那么情商低下,你比我清楚。”
手拍在门上,张代的语调微微扬高:“杨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闲。他和你没有多少交集更没有利益冲突,他没有这个必要。”
我笑了:“张代你不是那么愚蠢的人,杨凯要与我过不去的理由或者压根不需要我给你,你都能马上悟到个中味道。如果你还嫌这个不够,那我或者可以这样说,我唐二与你张代在一起,那就是我的原罪,我压根不需要做什么,即使不能树敌一千,也能树敌一百,我或者应该感谢你让我过了跌宕精彩的大半生。”
眼睛里暗潮涌动,张代的嘴角拧起来:“我了解杨凯,他不可能做这样的事!你不要听信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胡说八道。”
停顿一下,张代说:“还有,我一早与你说过,我和刘深深不过是搭档关系,我跟她之间清清白白,我已经跟你说过,这种话我重复最后一次。你不要再肆意揣测,带着有色眼镜看待刘深深。她很优秀,她想要什么东西都不是什么难事,她还不屑于来抢你唐二的什么东西。我希望你至少收敛下你对她的敌意。你让开,我要出去了,我不想再在这里听你胡言乱语。”
我确实在刚刚的叙述里提到了刘深深,但那仅仅是因为陈述需要!
我并没有说她什么坏话了好吧!
他却这样跳窜着维护刘深深的样子,真好玩!
好了好了,我该说的都说了,或者我也说了些不该说的,不管我说过啥,都踏马的到此为止吧!
手指曲起来,包贴在门上,我长长呼了一口气平复住自己起伏幅度过大的情绪,我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平稳八达:“放心吧,以后我不会再在你面前聒噪了。”
☆、第260章 我一秒钟都不想再见到你!
张代的眉峰一耸:“你能不能不要整天没完没了的,尽说一些气话。”
我以为我一张嘴就会泣不成声,可是我微微一侧脸透过浴室里宽大明清的镜子,我看到自己笑得嘴巴都快要歪了,没错我就是这样笑着说:“张代,既然你那么了解杨凯,又那么看好刘深深,那你该跟他们抱团过一辈子。我祝你们永远愉快永远幸福。”
火气在蹭蹭飙升,张代满脸不悦,他横了我一眼:“杨凯是我多年朋友,刘深深是我最佳搭档,唐二你能不能懂事一点,别揪着他们不放!你开门让我出去,我不想跟你扯这些没有意义的。
我把手贴着门用力摩擦着,用那些痛来提醒我自己,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我要从这样的生活状态中跳出来,我后面才有幸运可言。
还好,我做到了。
声音平缓,看起来情绪不知道有多平和,我的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晰,连丁点可能代表着脆弱也好代表着悔恨的哭腔都没有,我说:“张代,我们分开吧。”
身体明显重重一抖,张代的眉角里有情绪波澜汹涌,他仿佛是按捺得厉害,才不至于让自己的语气充满不耐烦:“你能不能不要三天两头闹一次。”
我抬起眼帘直视他:“我只要小二代的抚养权。”
眉头紧皱,张代的声调突兀提高几个度:“你不能因为我不认同你某些没有根据的揣测,就要拿分开来说事!”
紧紧咬着牙好一阵,我再用手摩擦门来给自己支撑:“可能你说得对吧,现在的我有被害妄想症,我时常想着时不时我现在这样平静平常的日子,它持续不了多久,后面会有比以前更大更残酷的风波等着我。我可能是病了,我病得不轻,可能请来最好的心理医生都无法挽救我。但我这个病的源头,是因为我和你张代还在纠缠,只要我离开了你,或者我这个病就会不治而愈。我要分开,不是气话也不是想逼你让步,而是我真的觉得,我们没有再继续的必要。所以,结束吧。”
深呼着换了一口气,我继续:“反正,我只要小二代的抚养权。”
手忽然伸手来,用力地将我一把拽开,张代粗暴地扯开门,他踱步蹬蹬蹬下楼。
话都说开,却还没达成一致,我怎么可以就此戈然而止。
站稳脚跟,我马上追了上去。
径直走进书房里,张代把他放在那里充电的手机拿起来:“你想要走,随你的便,但我不会让你把小二代带走,他是我的儿子!”
他的声音高而急促,就像是一根刺,直刺入心肺,我气短胸闷,声音也随之提高:“他也是我的孩子!他是我历经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他还在哺乳期,他更要跟着我。至于你,你有空可以探视…”
转回与我面对面,张代脸上的冷漠犹如千年不化的冰川:“让孩子跟着你?你能给他什么?带他去佛山,让他蜗居在你之前买下来的那个破房子里?让他吃一块几毛钱的豆浆馒头?让他上千把几百块的廉价幼儿园?还是你唐二,为了养得起他你要上班,你把他扔在你的老家让你爸妈帮忙带,让他丁点大就满脸泥巴,让他在那种乱七八糟的环境里学得满嘴脏话?他是我张代的儿子,他不能活成那个样子!你要走,随便!但孩子,你连一根头发都带不走!”
如果在这之前,我和张代没有经历过数次相持不下的争执,那么他现在说出这些话来,我可能会被他这面目可憎的陌生淬出眼泪来。
多庆幸的是,在我与他终于走到这一步的现在,曾经有数次被他的冷言冷语穿刺,我终于看透我在他眼里的渺小到底有多显而易见,于是在这一刻他吐出来的每一个字,即使再残酷对我也没有了杀伤力。
我淡然据理力争:“我的条件确实没有你的好,但我还不至于像你说的那般不济。破房子怎么了,豆浆馒头怎么了,千把几百块的幼儿园又怎么了,虽说有条件讲究是好事,但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经济条件一般般,也没耽误孩子的成长。我把孩子带走,我自然会想办法给予他在我能力范围内最好的。小二代是我的孩子,我不会把他假手丢给任何人。更何况,在法律意义上,哺乳期的孩子都会给母方….”
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我,张代的声音也转淡:“哺乳期的孩子会给母方,那只是一般情况下。你认为我没有办法把情况变得不太一般么?还有你别忘了,小二代现在跟着我的户口。我还是那句,要走你走,孩子我不会让你带走。”
即使刚刚张代张嘴闭嘴都执拗死磕着要孩子,我都还是觉得一切有转机,但话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他是倔在这里过不去了。
内心的情绪可谓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我把拳头捏起来,几乎是靠吼的:“张代,我从大学时代跟你在一起,这些年风风雨雨走来,我懒得再一一重提。我跟你张代在一起,曾经经历过什么,你没有健忘症,你应该没有忘!如果你还有点良心,你就不该跟我抢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我吼时,面目过于狰狞,张代看我的眼神里,全是我看不透的浓浓雾霭,他死死盯着我静默了将近五分钟,紧接着他就像是开着机关枪像我扫射,他把声音蹦得比我的更高:“我当然没有健忘症。但你唐二最好也别健忘。我不否认你跟我在一起的这些年,确实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但我张代从头到尾对你不赖,我就没怎么亏待过你。至于你说的我对你的良心,我只能说,有些东西不是我没有给予你,而是你自己作没的。你可以好好发挥下你的好记性,回忆一下你从怀孕到现在,你是怎么把我呼来喝去,抱怨不断的?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我有我的脾性,我可以惯着你,但我不可能惯着你一辈子,我也会累,我也会烦!这大半年以来,即使有小二代带给我幸福感,可这些幸福感也无法冲淡你带给我的糟心,你想要跟我结束是吧,结束就结束!你想要跟我分开是吧,分开就分开!要不是因为孩子,要不是不想让小二代那么小就没有妈,我一秒钟都不想再见到你!”
天地良心!
除了小二代住院那一次,我对张代说话多了几分抱怨之外,平常时候我要迁就小二代的睡觉时间,与他能清醒相对的时间少而又少,我又怎么有时间有机会对他呼来喝去抱怨不断!
不过算了,他非要揪着医院那一次,我也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