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师祖重重地打一个佛礼,面色庄重。
其他人听懂了,看懂了。心里就是一叹。大喇嘛哈哈笑,爽快地说道:“既然潘云遇到了阿哥,也遇到了我们,那就是缘分。”
或者就是佛祖不忍心这个小孩子坠入魔障,特意指引给他们的那,且好生教导就是。
师祖和大喇嘛做了决定,不送潘云去山下的学院,而是留潘云在山上做一名俗家弟子,其他人都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是平时多留心,多注意。
潘云得知他可以留下来,留在山上,留在快乐大师的身边,第一次哭了出来。
呜呜的哭声,好似小动物失去父母后的呜咽,听得人心酸。
保康、鸿德格、潘云三个小孩子玩得非常好,潘云和保康、鸿德格一起学习蒙古话,还学藏话,还跟着他们练武,跟着容若、石溪道人、阿灵阿他们学习书本儿……
每天的生活中心就是“快乐大师”,跟着快乐大师一起用斋饭,一起做佛课,一起偷懒睡觉,一起去后山玩耍……
他非常、非常、非常……努力地融入山上的生活,用他的方式照顾好快乐大师。五六岁的孩子这般表现……那份怀抱唯一的安全和希望的珍惜,让人无法排斥,让人看了都感叹不已。
时间长了,偶尔潘云露出不同于他小兔子的一面,而是那种,天生的狡猾心狠,类似小狐狸的一面,山上人小小的惊讶却又莫名觉得这才是“他的正常表现”。
众人都尽力去接受,不着痕迹地教导他一些大道理,领着他一起念经打坐。潘云敏锐地感受到众人态度的变化,对着快乐大师嘿嘿笑。
保康:“……”
保康也笑,然后慢动作地转头看向鸿德格,看见他的“嘿嘿”笑,一模一样……
保康很想和潘云说,潘云不需要学习鸿德格受人欢迎的标准动作,快乐大师接受不来,对着潘云开心的眼睛说不出来……
“师祖啊,保康好难受。”保康趴在师祖的怀里,和师祖撒娇,“师祖,潘云笑得和鸿德格一样。”
小嗓门无精打采,可见是真的“难过”。
师祖微微笑:“保康的小美人哥哥,怎么笑得那么“憨憨”?保康知道这是小孩子本能地学习怎么适应环境,去获得周围人的认同,可保康还是怀疑哪里出了错。”
保康:“……”
“师祖——师祖——”保康和师祖不乐意地耍赖,呱呱呱说美人哥哥好看,昨天上山的一个美人姐姐多么多么好看。
“其他的小和尚看呆了,大和尚也看呆了,其他的香客都哈哈哈大笑,大喇嘛气得罚他们去打扫茅厕……师祖,保康很乖,大美人姐姐要抱保康,保康都没有答应……师祖,保康乖啊?”
“嗯,保康乖。”
“那师祖,皇帝对于鸿德格的事情怎么说,乖乖的保康好奇。”
“明年保康就知道了。”
“师祖——明年今年一样。”
“不一样。”
“师祖……”
“嗯……”
保康说一句,师祖听着小徒孙说着不停,笑得慈爱和祥,但就是“嗯”一句,不答应。
老少两个玩得不亦乐乎,不一会儿保康就忘记了这个事儿,拉着师祖去看雪。
冬天悄悄来临,冬至节到来的时候,五台山下了第一场大雪,菩萨顶上大做法事,还要分批下山去做佛事,不光是大喇嘛领着一干和尚喇嘛忙碌,容若老师、石溪道人、阿灵阿三位老师除了日常授课之外,都各有各的事情忙碌。
保康乐得天天和鸿德格、潘云一起跟着师祖逛庙会。
“师祖,保康还要再吃一颗糖葫芦。”
“好,再吃一颗。”
“师祖,我们去听说书。”
“好,去听书。”
“还要去书店看看有没有新书。”
“好。保康喜欢就买。”
“……”
“……”
师祖对保康堪称有求必应,保康的小心肝一颤一颤。可是难得的机会师祖这么宠着他,他当然是要吃第三颗糖葫芦,听平时不让保康听的恐怖故事,看平时不让保康看的小杂书……
老少四个人还去河里滑冰,回来山上做雪人,保康三头身的小身板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再加上袈裟,真成“圆圆”的。
棉衣棉裤是红色的,袈裟也是红色的,是冰天雪地里特别明显耀眼的一个“圆”。
山上的人乐呵呵地夸“快乐大师最可爱最帅”,京城的皇上看完他儿子在雪地里翻滚玩耍的小画儿,也觉得,嗯,挺可爱,挺“帅”气。
保康和鸿德格、潘云玩得很好。皇上觉得,保康再聪明也是小孩子,小孩子需要玩伴,如果他早些让保康回京,或者早些派哈哈珠子去五台山就好了,早些接保康回宫……
皇上想起他最近收到的,有关于潘云的父亲和母亲的消息,比一开始知道保康身边又多了一个陌生小孩子的态度好了一些,可还是不想同意潘云留在保康的身边。
将来……皇上觉得小小的棘手,但是皇上也没奈何。他总不能直接下命令抱走潘云,就保康那个熊脾气……皇上摇头叹气,皇上觉得还是要保康快些进京比较好,和他的兄弟们多处一处就忘了这茬了。
皇上用饭晚食后,慢慢踱着八字步散步,来到坤宁宫。
“保康还不到五岁,回宫后暂时住在坤宁宫。他的住处,可以准备起来了,有需要,去找朕。”皇上和皇后如是说到。
…………
皇后娘娘木呆呆地看着皇上,怀疑自己又在做梦了,幻听了;皇上的心一疼,给予肯定的回答:“明年一开春就回来。”
皇后娘娘还是木呆呆的,木呆呆地坐在皇上的对面,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又好像身处梦中。
皇上就看着她,自从保康被送走后死气沉沉的眼睛动了动,随即又归于呆滞,整个人好像进入虚空馄饨的境界。
皇上默然。
什么也没再说,起身离开。
快出坤宁宫偏殿的时候,听到皇后凄厉无比的哭声传出来。
儿子,她的儿子,她怀胎十月万分艰难地生下来,养了半个月被送走的儿子,她日日盼,夜夜盼,盼了整整一千二百三十九天……
她的儿子……
据说,那天傍晚坤宁宫有的人一开始还以为闹鬼,皇后娘娘的哭声,传说中的鬼哭,应该就是这样吧。
不像人发出的声音。
…………
坤宁宫里突然热闹起来,皇后娘娘好像突然活了过来,收拾整理装饰她的东偏殿,极尽细心耐心。
一桌一椅一凳,一花一草一木,被褥床单帷幔……一样样的,她都亲自过眼,还根据皇上送来的尺寸亲自去木作处做小椅子小桌子,去内务府做小孩子的四季衣服鞋袜,亲自挑选布料和配饰等等等等等等。
宫里头变了天。
首当其冲的,就是太子殿下的毓庆宫。
“咚”“咚”“咚”……毓庆宫东偏殿里碎了一地的瓷器,可是太子殿下的心更烦恼,更不安,更想逃避。
宫里到处都是谈论这件事情的眼神,刺得太子殿下心疼;索额图一句句含沙射影语焉不详的话落到他的耳朵里,更是让他再也忍不住。
“小阿哥回来,太子殿下你要格外注意,按照索额图说的去做……”
“未来……”
明明他的弟弟回来是他喜欢的事情,可是人人都这样——人人都这样——他牙齿咬着,一张脸涨红,气得直接摔了自己最喜欢的砚台。
墨汁洒了一地,屋子里显得更乱。
他的心更乱。
七八岁的太子,已经接受了独属于太子的言行举止教导,也接受了独属于太子的谋略手段教导,可他的心里,还没有多少关于皇位竞争的意识。
皇上听说后,放下手里的事情匆忙来到毓庆宫,面对这狼狈的太子,一地的狼藉,眼里一暗。
小太子和他的汗阿玛默默对视,他想大声喊:他是太子,保康是他的弟弟,他们哪里不对?
可他的礼仪教导,他对汗阿玛的敬爱,他隐约认知到的“不对”……都让他喊不出来。
皇上看着他愤怒挣扎无助……的模样,走过来抱住他。小太子终是在汗阿玛的怀里放声哭出来。
“保康是保成的弟弟。嫡亲的弟弟,保成还记得吗?”皇上轻轻地给小太子顺背,声音沙哑。
“记得……保成记得……”小太子的声音哽咽。
慈宁宫里头,太皇太后默默念佛。
皇帝,八岁登基,登基之前还有他的二哥主动让贤,他没有经历过皇位之争,他知道历朝历代皇子们争夺皇位的残酷和危险,可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幻想,希望他的儿子们都兄友弟恭,手足相亲。
太皇太后作为一个经历了三朝天子的人,从她的夫君做皇位,到她的孙儿做皇位,其中经历过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埋在她的心里。
她的心老了,也累了。
她有时候也想着,自己该不该放手,让皇帝自己做主。左手、右手、手心、手背,都是她身上的,十个指头有长短,可也都是她身上的。
可她又想着,还是要顾一顾。
皇帝成长了,可皇帝还是年轻,她终究还是放不下。
后宫里风雨欲来,朝堂上暗潮汹涌。可他们面对皇上那浑身几欲爆发的气势,没人敢去触霉头,不管什么想法都先憋着。
明珠在等他儿子回信,总等不来内火上升一开口就喷火星子;索额图本来就心里有气,奈何小太子突然对他大吼大叫不听他的话,一张脸跟死了亲爹一样。
法喀和皇上请命,去五台山接小阿哥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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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告诉胤礽:
皇帝,社畜的代名词,起得比鸡还早,睡得比狗都晚。看似拥有权利,实则一身枷锁,想多吃蛋羹会被说,想要玩天天一群人追着你喷“昏君!”而你身为太子,是未来的皇帝预备役,距离社畜仅一步之遥。
现在不努力学习,以后不努力奋斗,就会被抓走当社畜!
胤礽死死抓着小玩具,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恶毒妃子安插人手来给他洗脑:你是太子,你是未来的皇帝,你将有尊贵的身份无上的权力,大阿哥是臣你是君,你根本不需要去搭理大阿哥。
胤礽一把抱住了康熙的大腿,嚎啕大哭:“我不要做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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