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必须马上去对面粤菜馆找到小张。
如果她的手机真被黑客侵入,对方现在一定了解到了她的所有行迹,所以她不能再把手机带在身上。
只要把这件事告诉了警察,或许,他们可以通过这条线索找到凶手。
下楼,走出电梯,正碰上门口一群旅行团的游客们蜂拥进来,与她擦身而过。她有点急切地拨开人群,疾步往外走。
庄梓一路小跑到十字路口,跟三五个陌生人站在斑马线这头等红绿灯。
等了一会儿,那头的显示灯进入了倒计时。就在这时候,身后有人叫了她一声,是个低沉浑浊的男性声音。
声音很低,仿佛就在她背后,仅能让她一个人听到。
他说:“美女,你东西掉了。”
对面红灯转为绿灯,站在她前面和旁边的行人,都大步走上了斑马线。
庄梓并不确定这人是在跟她说话,却又条件反射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眼地面,什么也没有。
她觉得古怪,忙要回头确定一眼,然而根本等不及她侧身,肩上突然毫无预兆的一重,脖颈上瞬间传来一阵冰凉的尖锐刺痛。
“别出声!”
庄梓整个人瞬间僵住,抬头惊恐地望着前方,瞳孔骤然放大。
薄削的刀片,在夜色下,泛着骇人的冷光。而那锋利的刀刃,正好抵在她喉骨旁边的两指处,那是颈动脉。如果那只戴着黑色薄手套拿着刀片的手,稍稍用力划下去,不过几分钟,她就会因为失血过多当场倒地。
他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威胁:“敢乱动就杀了你!”
庄梓脸色惨白,全身都微微颤抖着,呆滞地杵在原地,大脑已经忘了该怎么反应。
对面过来的行人还没走到斑马线中间,只不过是几米的距离,庄梓却觉得跟他们隔了一道无法跨越的界限。她站在界限的这一端,身处在一个不可预知的危险世界里。
她瞥一眼斜对面的粤菜馆,心里绝望地祈祷小张这个时候能够出来。
但往往事与愿违。
刚刚目送她进了酒店,小张才安心去吃饭。他肯定以为她有什么紧急情况,一定会给他打电话,更不会想到她会再次折返回来找他。
她空前的无措,仿佛已经预感到自己今晚一定会就这么死掉。
一股悲凉的情绪在漫开,但脑子里忽然神奇般地冷静了一瞬,所有理智在这一刻回笼。
她意识过来,这个人虽然用这种方法恐吓威胁她,但是绝对不会在这个地方下手,因为对面是警局。
他在这个地方动手,他自己也跑不掉。
可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又冒上心头,万一,他做好了跟她同归于尽的准备呢?
刚思及此,身后冷硬的声音再次低低响起:“走!”
庄梓知道,如果跟他走了,那就一定是必死无疑。但见她不动,他手上稍微用力,脖子上顿时传来一阵割痛,她疼得咬紧了牙,表情痛苦地皱了起来。
这里不是繁华的中心主街,这个点,路上行人并不是很多。但就算有人看见了他们,他紧靠着她的后肩抓握着她的手臂,又以一种亲昵的方式攀着她的脖子,一定会让人误会两人是情侣。
她看了眼地上的倒影,身后的这个人个头高出她半个头,不瘦不胖,脖子上厚厚的一圈应该是围巾挡住了嘴脸。无论从身形还是听声音,都应该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
她被他胁迫着往旁边街道里的荒僻巷子走去,全程,她不敢轻举妄动,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深怕一个不小心,那刀片就划断她的脖子。
他抵着她来到巷子口,忽然一阵阴冷的寒风从巷子里贯穿而来。身后的人被风刺激地重重地咳了两声,暂时松开了抓着她胳膊的手去拉围巾喘气。
电光火石之间,脑子里一个声音在大声告诉庄梓,如果现在不逃,就没有机会了。
她全身瞬间紧绷起来,屏住呼吸,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用尽力气抬腿踩向他的脚背,男人瞬间痛的微微弓了下腰,牵动握着她脖子的手臂晃了晃。庄梓抓住机会拔腿就跑。但刀锋不可避免的滑过了她脖子上细腻的肌肤,她能感觉到有温热粘稠的液体往外涌,却感受不到疼痛。
她像一支离弦之箭狂奔向巷子尽头的另一端,听见有道颤抖的声音在这条深渊里绝望的回荡:“救命!”
但这里背街,没人听得见,更无人会理睬她的求救。
她像风一样刮过灰森森的巷子,两人急促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巷子里杂乱地回荡,分不清是她的还是身后追赶上来的歹徒。
她冲向十几米外的巷口,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她再次大喊:“救命!”
声音像被一个封闭的钢罩堵在了巷子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她感觉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呼吸又急又重,缺氧一般地难受。
好在今天穿了双平底小皮鞋,她一双细腿交换得近乎慌乱,若是一个不小心,只怕会摔一跤。
庄梓脑子里一片空白,忘了害怕和疼痛,只知道用尽全力往前跑,与时间和速度抗衡,抓住最后一丝生机。
她感觉这条巷子像一条无限拉长的深渊,像有人缠住了她的脚步,像是跑了一整个世纪,才终于靠近了巷子口。
她看见外面主干道马路上川流不息,可身后脚步声还没放弃追赶她。她根本不敢回头看,只能仓惶冲过马路,却差点撞上疾驰而来的摩托人。司机险险刹停,冲她大骂:“你找死?!”
庄梓顾不上道歉,冲到对面街道后,转向往警局的方向逃跑。
文具店,小商铺,发廊全部都被她甩在身后。
沿着街道,不知道又狂跑了多久,路过一家水果店,屋里泼出来一盆水,堪堪浇了她一身,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这场逃命的长跑终于结束了。
老板跑出来将她扶起,她急忙回头看一眼,终于没再见那人的身影,身体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筋疲力尽地歪坐在了地下。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听不见旁边老板跟她说话的声音,心里后知后觉的感到害怕和恐惧,脖子上钻心的疼痛渐渐变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