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逸修一直看着江夏上楼,直到听到了楼上的关门声,他才转身,打开大门。
他没招呼,妇人跟了进来。
他盯着她,眼里带着恨意。“你来做什么?”
柳时芬打量了下屋里的环境,自顾坐在沙发上。“我是你母亲,来看看儿子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程逸修冷笑一声,“呵,我不过是个孤儿,哪里来的母亲。你不要忘了,我姓程!”
柳时芬似乎被他的冷言刺到,转头看向他,“说过多少次了,当年的事我也是迫不得巳。如果可以,谁会把自己的亲生儿子丢弃?你当我这些年来就好受吗?”
程逸修靠在墙上,讽刺地看着她。“我看你过得挺好。有老公有女儿,一家三口幸福快乐。恕我眼拙,真是没看出来你哪里不好受了。”
柳时芬气结,瞪着他半天没说出话来。将手上的包包重得地扔到沙发上。
“我今天来不是跟你说这些的。刚才那个女孩是不是就是你喜欢的那个?我告诉你,谈恋爱玩玩可以。要结婚,你就只能娶小雪!”
程逸修笑出声来,“我也告诉你,这辈子,我非她不娶!”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柳时芬气得变了脸色,刷地站了起来,指着他道:“你试试,你尽管试。我倒要看看,等她知道了你的一切,还会不会嫁给你!”
程逸修变了脸色,上前两步,冷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柳时芬的态度适时的软了下来,劝道:“我只是告诉你,即便这姑娘不在乎你的过去,她的父母也不可能不在意。你跟她是不会有结果的。阿修,听妈妈的话,娶了小雪,以后家里的一切不都是你的?”
程逸修愤怒地红了眼睛,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我也告诉你,如果我的身份揭破,那他这些年来努力维持的形象可就全完了。你可要掂量下,到底是我重要,还是你的好日子重要!”
面对他的要胁,柳时芬的好脾气用尽,怒道:“他可是你父亲!”
“我没有父母!”
柳时芬气的胸口发闷,可是她想起自己来这一趟的目的。坐回沙发上,缓了口气。
“阿修,我知道,这些年来我们是亏待你了。可是你也设身处地的为我们想想好不好?当年那种情况,我如果不把你送走,可能我们母子两个都活不到今天。后来情况转好,我不是就去找你了吗?是你爷爷他瞒着我们,才错过了那么多年……”
没等她说完,程逸修冷笑道:“好啊,我体谅你们。现在你也找到了,那我回去认祖归宗啊?”
柳时芬变了脸色,“阿修,你可以恨我,可我毕竟是你亲生母亲。就求你看在血缘的份上,结婚的事就不要再跟妈妈争了好不好?这毕竟是为了你好啊。”
程逸修的心忽然就像灌了冰块一样,冻得麻木。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好意思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他好。她真当他还是当年那个少不更事,一心只想寻求关怀的傻小子吗?
他打开大门,尽量保持着平静,“请你离开,我不想再见到你。”
柳时芬心里清楚,今天是劝不回他的。拎起包走到门边,“阿修,你再好好想想。只要你愿意,我们随时欢迎你回家。”
程逸修没有开口,当着她的面,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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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回到家后,竖着耳朵趴在门板后听着,却什么动静都听不见。隔了一会,听见楼下似乎有争吵声。但究竟说的是什么,却听不清楚。
她心思不宁地坐到沙发上,猜测着那个妇人的身份。
是他的亲戚?可是她听他说过,他爷爷没有子女,与亲戚也早就生分了。而且从他的表情来看,也不像是亲戚。
那是朋友?年纪也太大了些。
想了许久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江夏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对他似乎了解的太少了些。
不知等了多久,江夏听到楼下很大声的关门声,条件反射般跳了起来,想要开门下楼去。到了门边又停住了步子。
他说过会上来找她的,还是等等吧。可是直到她洗完澡、吹干头发,他还是没有上来。看了眼时间,都已经快十一点了。
只要想到他刚才的样子,江夏心里头就不安。换了鞋子下楼去找他。
敲门后,程逸修没有像往常一样第一时间打开门,而是隔了一会。
屋里没开灯,漆黑一片。江夏刚从灯光明亮处进到黑暗中,有些不适应,伸手扶着他的胳膊。
“你没事吧?”她问道。
他没说话,关了门将江夏搂进怀中,弓着身子将头埋在她肩上,像寻求安慰的孩子。这让她更加不安,抬手轻抚他的后背。
过了好久,他才抬起头来,声音嘶哑:“夏夏,今晚陪我好不好,我不想一个人。”
江夏在黑暗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那里潮潮的。心瞬间就疼了起来,到底是什么事,竟然会让他这样伤心。
这一夜,程逸修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像是生怕她会消失一样。
次日,江夏醒来时,程逸修已经不在身边。她循着食物的香味到了厨房,就见他系着围裙立在灶台边,锅里煎着鸡蛋,发出滋滋的声响。晨光穿透玻璃窗,洒满一室。
听到动静,他回头朝她笑,“早安。”
“早。”
她走到他身后,踮脚在他脸上印下一个亲吻,他回吻。
“去洗脸刷牙,早餐马上就好。”他道。
他神色自如,看不到一丝悲伤的影子,仿佛昨晚那个妇人没有出现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