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到村口后,小川提前回去报信了。
没一会儿,就在院门口看到了全家人翘首以盼的身影。
苏云起把江逸扶下车,江逸转身又把江池宴扶下来。最后,苏白生是被江池宴半抱着下车的。
苏白生仰头看着高处的蓝天白云,低处的青砖灰瓦,长长地舒了口气,脸上露出恬淡的笑意,呢喃道:“到家了吗?”
江逸笑着点头,“爹、小爹,咱们到家了!”
夏荷姐弟看到苏白生后,立时就跪了下去。
尤其是云舒,他对苏白生的感情要比别人更深。他红着眼圈,膝行向前,抓着苏白生的衣摆讷讷地张口,喊了声“爹”。
苏白生揉了揉胀痛的额角,伸手扶住他的双臂,“起来罢,都起来。”
夏荷和大山在后面,也叫了声“爹”。
苏白生笑笑,“不过是权宜之计,还跟以前一样罢,我听着都别扭。”
兄妹三人相互看看,最后,还是云舒带头改了口,“那就还叫‘小叔’。不过,虽然称呼不改,我们仍然会像侍奉父亲那样侍奉您!”
苏白生拍拍他的肩膀,不在意地说:“我没那么多规矩。”
梅子也领着小宝喊了人。
小宝对苏白生没有多少记忆,更不认识江池宴,他只关心江逸。
喊完人后,小宝就迫不及待地扑到了江逸怀里,眼泪汪汪地说:“逸哥,小宝想你……”说完之后又偷偷瞄了眼一旁的苏云起,小声道,“还有……大哥也想一点儿。”
江逸又好处又感动。
在场众人都不由地露出笑意。
后面,大海领着兄弟几个、老徐头领着孩子们也行了礼,叫了人。
家里的情况江逸在路上时就一一跟江池宴说了,江池宴心里也有了底。他上前把老徐头扶起来,说了些安慰的话,老徐头这才彻底安心。
趁那边认人的工夫,江逸把夏荷叫到一边,问道:“可都安排好了?”
夏荷微笑着点点头,“都好了,放心吧!屋子收拾出来了,你的东西搬到了小宝屋里,大哥的搬到了后院;厨房也烧了热水,灶上温着饭,新做的衣服春草姑姑昨日也送过来了,炕灶里的柴也是新添的,一切都照着你说的准备着!”
江逸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夸奖道:“真是个能干的丫头。”
夏荷掩嘴轻笑,眼中带着些许情谊。
江逸却全然没有注意到,他转身对江池宴和苏白生说道:“爹、小爹,你们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澡?或者先睡一觉?”
苏白生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我儿子果然是个能干的,明明和我们同时到家,却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江逸听出他是恼自己的称呼,只得装着傻说:“都是夏荷、大海还有孩子们的功劳……”
苏白生扬着下巴,抬脚进屋。
江池宴经过江逸身边时,特意嘱咐:“当着外人的面别这么叫……”他顿了一下,又道,“有你叫的时候。”
江逸心领神会地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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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逸还记得他和苏家兄妹最初在枣儿沟生活时的情景,简直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如今再看江池宴回村时的盛况,简直是天壤之别。
从大清早开始,他们家的大门就没关上过,仿客那是一波接着一波。
有村里的长辈和晚辈,有其他村子的秀才乡绅,还有一些表面慰问实际看热闹的村民。
江状元回村这件事惊动了十里八乡,甚至连蔚州知州、广昌知县都派人送来了礼品。
枣儿沟这处青砖大院好好地热闹了几天。
安静下来之后,江池宴才有心思仔细看看江逸打理的这个家。
后院添了一排砖房、两间偏屋,禽舍里有鸡有鸭,马厩里有驴有马,还有一个小小的木头房子,里面竟然住着一只小熊,简直聪明得不像话。
小黑熊在确定了江池宴和苏白生的家庭地位后,果断选择了苏白生这个大靠山,就连江逸都得往后排。
这倒让苏白生好生新奇了几日。
再说住处,原本江池宴还觉得江逸糟蹋了他专门给苏白生备下的那张花梨木大床,然而睡了一宿热腾腾的土炕后,他就彻底忽略了江逸的品味问题。
苏白生得知云舒做起了教书先生时,嘴上说着他托大了、不能胜任的话,可眼底的自豪之意却是遮掩不住。
云舒主动要让出这个职位,苏白生只说“再议”,可他却又时不时问起学生们的情况以及教学进度等事宜,显然已经做起了打算。
只能说,枣儿沟的这帮孩子可是走了大运,苏白生曾经是天子伴读,接受的那是怎样的教育?可想而知,十几年后这枣儿沟不知道要出多少能人。
江池宴和苏白生回来了,压在大家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地,江家头顶的那片天算是彻底放晴了。
从此以后,他们才算是真正开始了“生活”,而不是逃难,不是寄居,不用日日夜夜如梗在喉,不用逢年过节心涩难挡。
总之,一切都很好。
只有一个人,日子似乎过得不太滋润,不,应该说是十分不滋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