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黑色的长出来了。”
“嗯,我知道。”林清和向后仰了仰脑袋,“之前就说要找时间去染,结果你回来之后就忘记了。”
“现在这样有很丑吗?”她又问。
高修手指撩着她的发尾,平声道:“你怎么都好看。”
“欸?!”林清和闻言大吃一惊。
“你到底是谁!”当即一脸严肃地指控,“快揭掉你虚伪的面具!我老公才不会讲这种话!”
高修无语地掐她脸:“又皮痒?”
林清和一秒破功,眯着眼躲开:“又家暴,冯远征喔你?”
高修干脆两只手一起掐,还作势要做些什么。
林清和连忙一边高高举起手里的关东煮串,一边乱叫讨饶:“知错啦知错啦我不该角色上升演员,孩子他爸你不顾念我也要顾念顾念我肚子里没出生的鱼糕啊!”
高修轻飘飘地乜了一眼她手里的鱼糕,单手将她捞起来,乱糟糟的衣服整整好:“坐好了吃。”
“喏,给你吃。”她顺势将手里的竹签递到他嘴边,顺杆爬最是她的强项。鱼糕被她咬过两口,高修一低头,将剩下的那一小块叼进嘴里。
“好狠心。”林清和得寸进尺地摸了摸他剪的短短的头发,“吃掉我们的小朋友了。”
高修由得她去,默默地解决着面前的食物。
于是她又闲不下来了,莫名其妙又抛出一个话题:“对了,我记得你好喜欢小朋友。”
高修慎重地思考了一下,随后给出答案:“嗯。”
林清和点了点头。
“你呢?”他反问她。
林清和摇了摇头:“我不啊。”
高修“嗯”了一声表示了解,虽然没深入谈过,但他多少还是知道的,林清和对小朋友向来没辙,从来都不主动靠近。
沉吟半晌,她又主动问他:“你想要孩子吗?”
他回答:“不想。”
林清和愣了:“为什么?”
他明明就很喜欢小朋友。
高修平静地看着她的双眼:“我跟你两个人就好。”
他不是第一次说这句话,林清和愣过几秒又回过神来,空下来的手指习惯性玩起他软绵绵的耳垂来:“听起来好浪漫。”
高修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可是如果我想要呢?”她的指腹温柔地揉.捏着他渐渐泛红的耳垂。
高修略显诧异地挑了挑眉。
“不知道小朋友会像我还是像你?”林清和微微勾起唇角。
“为什么?”沉默过后,他极为缓慢地问了一句。
“不为什么啊,我们是夫妻,要一个小朋友不是很正常吗?而且我想了想,两个人在一起虽然听起来很酷,但万一到不知道多少年以后我们很老很老了,我突然没有办法继续陪着你怎么办?你总是这样,我不忍心你一个人欸。”
“……别胡思乱想。”
“才不是胡思乱想,不过好像中国女性寿命普遍都比男性长,也有很大可能是你先挂掉,我当寡妇。”
“……”
“可是感觉我会是那种糟糕又不懂教育的妈妈。”
“不会。”他先是否定了她的假设,随后又一字一句道,“清清,你没必要勉强自己。”
“才不是勉强。”林清和抱住他的脑袋,“我就要生一个像你一样的小面瘫,名字叫高鱼糕。”
其实她大约猜得到他的心思。一方面出于本能,想要一个与她共同的孩子;另一方面又希望尊重她的意愿。此外,他们父辈曾经犯的错对他跟她都有影响,对孩子的责任心反而会成为最大的恐惧感。然而她希望去克服,她相信她跟高修会不一样。
若说内心毫无波澜,那是假的。
但高修还是将她手拢在自己掌中,一字一句,坚定道:“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有你。”
他很知足了,不必她为他做任何自己不希望的事。
“我知道啊。”林清和额头抵着他,“可是阿修,你把你的人生交给了我,我会想要给你更多。”
不仅仅是一个丈夫的身份,还是一个父亲的身份。给他一个家,而非束缚,给他一个永远能回来的地方,像所有理想主义者所希望的那样。
在未来的某一日,她会变得比现在成熟,他会变得比现在更加有担当,他们可以自信地、有准备地、满怀感激地迎来一个新生命。这个生命是与他们二人有着深切联系的,他们的血脉,他们的延续。
他跟她之间不再只是爱情,还会有爱情之外的别的东西,而这两样东西将密不可分地支撑着他们,将他们愈来愈深地融合在一起。不只是少年时期的懵懂,青年时期的迷茫与索求,他们会手牵手走过更加漫长的岁月。
一个姑娘出于独立的意愿,说要给一个男人生子。这是最私人、也最纯粹的愿望,她已经远远不止是喜欢了。
他体会得到。
口拙如他,也并没有简单地说“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