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睁开眼睛,看见只穿了件衬衫、敞着领口的祁遇白俯身离得很近,一低头就能亲到他的距离。
“到了。”
林南从后座爬起身,身后泥泞的地方有些不舒服。他问:“这是哪儿?”
“柏海公寓。”
林南点点头,跟着祁遇白下了车。
祁遇白显然从来没有服侍过任何人,揽着他的肩时仍然大步向前。还是林南提醒他慢点儿走,他才把步伐放缓。到了家里,祁遇白又让林南先去洗澡,如果不是林南出声询问,连睡衣都不知道给他拿。
等洗好出来,林南换了祁遇白的衣服,显得有点儿大了,袖子遮住了半截手掌,头发也湿润地垂着,看起来像还在读书的学生。
“我用了浴室的这条毛巾……”
林南手里握着条深灰色长绒浴巾,有点儿忐忑地举在胸前,示意祁遇白自己用过了。
祁遇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的衬衫还没换,看了眼后嗯了一声,“家里好像还有新的,这条我用过。”
林南垂着眼睫说:“我不介意。”
祁遇白手指还敲着笔电,坐在暖色落地灯下没抬头,“不是介不介意,是我用什么?”
“那怎么办?”林南不知所措地站在客厅边上,手里的浴巾都快捂热了。
“去卧室帮我找条新的,在衣柜的最上面。”
“好。”林南答应了一下马上走去卧室。他人虽然不矮,卧室的衣柜却太高,只能又从旁边搬了把椅子垫在脚下,脱掉拖鞋踩上去。
衣柜上头满满地全是没开封的东西,浴巾、毛巾、衬衫、袜子,一模一样的款式各种不同的花色,一看就是图省事一次买了很多。
林南踮着脚微笑了一下,从一大堆东西里抽出一条白色浴巾,又小心翼翼从椅子上下来,跑到客厅跟祁遇白说:“这条可以吗?”
祁遇白眼皮抬了抬,“可以,帮我拿到浴室去。”
“好的。”
林南自动自觉地去浴室往浴缸里放满了热水,顺便把自己用过的浴巾也洗得干干净净,然后才去客厅说:“祁先生,可以洗了。”
祁遇白嗯了声后合上了笔电的盖子,回卧室拿了套睡衣,刚往浴室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对林南说:“你明天早上做个粥吧。”
林南一愣,差点儿怀疑自己听错了:“粥?”
“就是你上次做过的那个。”祁遇白问他:“忘了?”
“记得。”林南点头,“可是海鲜没有现成的,就吃简单一点的可以吗?”
祁遇白想了想,“你决定吧,八点以前吃上就行,我早上还有事。”
“那我用电饭煲预约一个可以吗,这样明早起床就能吃了。”
“嗯。”
刚走两步,林南猛得叫住他:“祁先生——”
祁遇白脚步一顿:“又怎么了?”
“我睡哪儿?”
他不确定祁遇白的意思是要跟他一起睡还是单独睡,觉得还是问清楚得好。
“家里就一间卧室,你还想睡哪儿?”
“嗯?”林南惊诧道,“那其他的房间是……”
“没床。”
这点实在大出林南的意料。这套公寓面积不小,卧室也有三间,但他没有进去看过,只当其他都是客卧。没想到祁遇白居然这么省事,家里干脆只有一张床。
厨房里的材料还是他上次用剩下的那些,他趁祁遇白去洗澡时躺到主卧的大床上,躺了一会儿又起身关了灯,只留下床头一盏柔和的台灯。静静等了一会儿,房间外传来脚步声,他就装作睡着了似的闭上了眼睛,将呼吸放得很缓。
房门被推开又关上,拖鞋的声音在床边停留了片刻,最终关了台灯,掀开被子躺了进来。男人的头发还有点儿湿意,应该没用吹风机吹过,睡在林南身边起初还有些距离,后来就靠近了些。他似乎是习惯侧着身睡,翻了个身松松地搭着林南的腰,鼻间的呼吸一点点变得悠长。林南听着他平缓的呼吸,心里悸动了一会儿后渐渐也困意袭来,贴着祁遇白睡着了。
——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起床喝完粥,祁遇白难得开口表扬了一下粥的口感。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林南觉得祁遇白比从前对他好了一些。走下楼去章弘竟然已经在车位旁等着了,林南为免难堪,主动问:“章弘你是来送我的吗?”他转头看看祁遇白,想询问对方又不敢问。
林南心里一直很介意段染差点坐上祁遇白的车的事,虽然祁遇白已经算是解释过,但他一想起祁遇白那句“下不为例”,心里还是会难过一会儿。
身旁的祁遇白没说话,径直将手里的车钥匙低抛给了章弘。章弘默契又利落地接住,转头对林南笑了笑:“我帮祁总把车送洗。”这场面看在林南眼中竟有一点孩子气。
那辆被他们“用过”的车就停在祁遇白自己的劳斯莱斯左边,大概从昨晚到现在还没来得及敞开窗换气,里头各种乱七八糟的痕迹也无人处理。祁遇白神色如常地走向自己的座驾,发觉林南没跟上来,转头一看,只见身后的林南已经面色赤红,一双亮眸瞧着左边的车欲言又止。
“怎么了?”祁遇白问,“车上有东西?”
林南望望打开车门的章弘的背影,又看看在车门等他上车的祁遇白,别扭地跑到祁遇白跟前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
“车上就是有东西,你忘了?”
祁遇白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袖子,从林南手里拽出来抻了抻,说:“想起来了,你的西服外套。”
林南手在空中虚抓了一下没抓到对方手腕,就尴尬地在身上的外套表面摸了摸,“算是吧……”
“章弘。”祁遇白转过身去叫了一声,“后车厢有件西服外套,你记得扔了。”
“?”林南一怔,“怎么要扔了?”他看着祁遇白的眼睛出声反对,“那是我助理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