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神态,好像,有点,不对啊。
她的视线缓缓下移到对方的薄唇上,然后适时移了回去。
主要问题还是,他们现在……实在是靠的太近了。
谢小延脖子都不敢动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转头,就能有这个效果,而且最惨的是,她的两臂还吊在人家脖子上,跟个树懒差不多。
她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看了眼自己的腿。
。
这不争气的腿!!
谢小延有种把缠在人家身上的四肢都卸了的冲动。
她连滚带爬地往反方向滚去,一边儿:“对对对对不起我晚上睡相不不不不不不太好啊——!!!”
谢小延不太好到一半,头朝下栽到了床底下。
这床还有没有点kingsize的尊严了,随便一滚就到了边缘,太过分了。
谢小延捂着头默默流泪。
她自己大概是听不见,那一声闷响吓人的很,温别几乎是僵了一瞬,飞快跨过去蹲下身去查看她的情况。
谢小延能感觉到自己头被小心托了起来,温别声音沉沉:“撞哪里了?头晕吗?眼前能看清吗?”
刚开始那几秒确实有点生疼的,但谢小延实在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她之前也不是没撞过,基本都过几分钟就好了,就算起了大包,过几天也就自行消了。
但温别的紧张也影响到了她,搞得谢小延反复摸了脑勺好几次,吓得以为能摸出血来。
温别把她脑袋固定住,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还是去个医院吧,”温别刚说出口就反悔了,微微蹙了蹙眉:“太远了,我让医生来看下。”
谢小延什么都没摸出来,大概也知道,刚才那一声可能吓到他了,又在自己摸后脑的时候,重温了快乐,于是喜滋滋的扣住了温别的手腕,让他把掌心移了位置,移到后脑勺中央:“怎么样?”
温别:“这里疼?”
谢小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哎,你别紧张嘛。我是让你摸摸我的后脑勺,你感受一下这个,这个头骨,圆不圆?我外公以前想给我睡个扁头出来,后来他太懒了就放弃了,所以造就了我现在长得最好的一个部位!”
温别:“……”
谢小延本来是半开玩笑半认真,想搅活下气氛,结果看对方的表情,估计是没太成功,于是颇有自知之明的松了手,准备把脑袋也缩回去的时候,温别手心忽然收了力,扣住了她的后颈,将谢小延拉向了自己。
他望进谢小延眼里,唇边笑意淡而温柔,那双眼睛却捉摸不透。
谢小延听见自己屏住呼吸的声音,仿佛阿拉斯加遥远的冰开裂的声音,一颗心被迫浸在里面,被无边无际的海水包围着。
她被迫看着他,连逃离的可能都没有。
温别受得起君子端方几个字,那是他的里,只要他想,也撑得起淡漠冷清的表,隔绝外界种种千变万化。
谢小延甚至有点恍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但现在这一刻这个人,才是真正陌生的那个。
是她从没有见过的温别。
谢小延大脑一片空白。
温别看着她,低声认真道:“都很好看。”
温别抬手,在她发尾轻抚了一下,像卷过即走的春风。
“他们把你养得很好。”
是很好的一双老人,才养得出这样澄澈的心,干净的眼睛。
“抱歉。”
温别俯身,轻抱了抱她。
那声很低的喟叹,几乎要打散她的所有防线。
这段时间她不能离开酒店太远,成日都待在房间里,要么发呆要么赶稿。温别对她干什么都没意见,但只有一条,待在酒店方圆三公里以内。这个要求滑稽的有些可笑,连跟朋友吃饭都要在附近,但谢小延当然知道为什么。
那些讨债的,有讨钱债的,讨人情债的,还有等待着她落单的。
谢小延觉得自己简直像只鸵鸟,把头往沙子里一埋,什么也不管了。
温别人好,为了她安全考虑,她也就顺水推舟的这么做。
连清明节都是,躲着。
和祝里吃饭,深陷在人间烟火的气息里,好像就能忘了一切。
谢小延痛恨自己,恨的咬牙切齿,又毫无办法。
那向内的愤怒燃烧到尽头,也不过是一把灰烬。还能怎么样呢?
谢小延已经五年没敢回去看他们了,因为害怕。她总告诉自己还完账还完账就去,但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她用微尖的指甲抠破掌心,眼圈愈发的红。
那曾经一个人看过的剧,说拳打脚踢我能扛,温柔要怎么抵抗。
谢小延不知道他这两个字从何而来,要说也是该她说吧,但是他就是那么自然的,弯了弯腰抱住她,把她所有的痛苦与委屈都一并抱住了,环着她的后背,像环住一个婴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