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延清了清嗓子,语气像参加诗朗诵决赛一样:“每个人都有可能在错误的旋涡里打转,漫长的黑夜如果永远等不来第一束光,那就将旧我在那漩涡里打碎劈开,直到被海浪再次冲上岸头那一天,再把新我拿到太阳底下烧铸成型。”
谢小延:“咳,不知道你看没看过明官,最近连载榜第一那个作者,之前写过的一句话。他很牛逼的,据说现实里特别特别成功,儿女双全,事业有成,但你看他这么成功的人,都这么感慨过,说明什么?有的弱点可能会伴随我们一生呀,”谢小延痛心疾首道:“我就是在厨房里要把自己打碎劈开,就是这个过程,有那么一点点曲折,”她小心地用大拇指掐着食指:“就是不小心,波及了厨房。”
谢小延发现,可能这波辩解太苍白了,起了反效果。
温别不仅没搭腔,看她的眼神都带着点孺子不可教的无奈。
温别:“乱七八糟的记得倒挺清楚,就是记不清油什么时候算热?”
温别虽然说话的语气还算和蔼,但是谢小延听着很胸闷,碍于自己做错了事,敢怒不敢言地小声嘟囔道:“什么叫乱七八糟的。”
“人家第一本练笔就写得很好了好不好。”
她降低音量再次为儿女双全的男神站街。
温别却没再继续,他站起身来,把椅子放回原位。
“休息吧。”
谢小延慌张地抬起头,只看到他修长笔直的背影,她张了张嘴想叫住他,温别两个字都到了边上,犹疑一秒,还是咽了回去。
温别。
她极少极少叫他名字,那简直像一道符咒,封印着她不曾宣之于口的秘密,那未成形也不可能成形的亲密。舌尖轻触上壁,就能叫出来的两个字,谢小延最终还是自己吞了。
她如果习惯了叫他,以后离开,又养成了习惯,那就糟糕了。
谢小延曾经梦过,做清明梦之前,梦她的亲人,梦了两年,日日夜夜。叫他们,梦里有回应,醒来却只有一张单人床,和除了回音一无所有的墙壁。
彻底失去,和无限距离,到底哪个更痛苦点,谢小延没有比较一番的兴趣。
她在原地坐了会儿,发完呆,自己穿好拖鞋回了房间。
谢小延回了房间继续反省了半小时,终于察觉出了不对:温别这样被狗咬一口,估计还要温柔抱着问狗是不是饿了的人,突然这么冷淡,那肯定是有原因的!是他最近开始忙着当合格继承人了吗?肯定不是。被人魂穿了?有可能。但这也不能验证啊。
谢小延很快想到了一个最可怕的猜测。
温别知道她喜欢自己,所以才这么躲的。
谢小延是个看上去脸皮很厚,实际上,脸皮比看上去还厚的人。
如果说本来她能顺着温别意思来,现在温别这么主动要躲开她,谢小延突然就不想了。
避嫌?
避个屁。
谢小延从床头爬到床尾,气哼哼地捞过外套口袋扒出两颗柚子糖,咔吧咔吧连嚼带咽了一颗下去。
明天就他妈迎着第一缕晨光去跟他说温别早安别睡了太阳照屁股了!!!!
躲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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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别打跨洋电话打到三点多,刚挂了一个又进来了新的。
温成清千叮咛万嘱咐,现在做人千万要低调——
温别轻笑,推了推细边框眼镜,视线一直盯着屏幕:“您不是说,嫌我不够高调吗。”
温成清就算不了解温别,也知道他跟女儿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外热内冷得很,尤其是温别,简直道德模范,互帮互助标兵,心里藏事也深,一个没拦住可能就跟脱缰的野狗一样,奔出去了。更何况,别人都说,温别不太争气,敏感性攻击性都不够,除了乖没什么其他优点,无论其他人再怎么嚷嚷,温成清心里都有数,他这个外孙,别的优点,在聪明面前都不值一提。智商双商奇高,只是人懒了点。真杠上风头正劲的薛格,对他来说坏处大过好处,温别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温成清:“薛格跟他父亲不一样,不以站队为日常,去年带的团队年报出来也是最优秀的,你知道他新提出的那个……”
温别:“知道。”
温别顿了顿:“您放心吧。”
温成清从他嘴里听到了保证,才放下心来,又多嘱咐了一句:“以工作和休息为主,其他的可以先放一放,以后有的是机会,啊。”
温别唇角勾了勾:“知道了。”
温成清也不好直接说,别沾感情了哈孙儿,你妈就是个情种,你要是随了她那k.t可能就砸你手里了。
温别:“我尽快把这件事解决吧,我和薛总约好时间了,你别挂着这事了。”
温成清知道他,于是放心收了线。
后来他才知道,温别确实缩短了时间,也没打算搞薛格,只是一不小心差点搞死他。
至于缩短时间的原因,也很简单。
有在岸上等着他的。
在那之前,只能把小海龟拖到岸上,晾一晾。不这样,他可能只想抱着海龟在沙滩上睡觉。
温别看完她今天的更新,把电脑关了,去客厅倒了杯牛奶,在微波炉热了热。
他走到客房门口,在黑暗中站了很久。
不该进去。
温别知道。他当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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