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2 / 2)

她与光同行 尤小七 2701 字 22天前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转换话题,但樊歆仍然答道:“人物的动作,台词。”

温浅沉思着,道:“我喜欢看角色的表情,人最真实的感情,都是写在脸上。动作可以作假,语言可以说谎,但人的第一反应——表情,却无法隐瞒。”

樊歆问:“你是要我观察那些人的表情吗?”

温浅手轻轻往前面一点,“看前面那对男女。”

樊歆道:“前面的男女我一来就看见了,应该是普通朋友而已,都坐在这半小时了,就只是单纯的看书而已,连话都说得不多。”

“难怪无所收获,原来看的都是表象。”温浅摇头,“注意那他们的表情,虽然两人的身躯并没有挨在一起,中间隔了半米的空缺,但你再仔细瞧,他们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吗?”

樊歆凝神去瞧。那两人约十**岁,应该还是学生,规规矩矩各坐在长凳一端,低头翻着膝盖上的书本。看来与寻常温书的学生无异,可不经意间,女生抬起头,眼神顺着翻页的刹那,飞快瞅了身畔男生一眼,很微妙的表情,含着微微的羞赧,随即她埋头抿唇一笑,翘起来的嘴角有藏不住的欢喜。

樊歆恍然,捂着唇低声说:“哦……这女孩子暗恋这个男生。”

温浅反驳,“错,是互相暗恋。”

樊歆抬头一瞟,果然,小男生也在偷偷瞟着小女生,顺带还不动声色的身子往女孩子那挪了挪。

樊歆噗嗤一笑,“原来两个人看对眼了。呀,别说,看他们俩羞羞答答眉来眼去,还挺有意思。”

说到这她由衷向温浅道:“温先生,你观察力真好!”

温浅淡然纠正,“这不是观察力,这是智商。”

樊歆:“……”

温浅再往后面一指,“看那对情侣。”

这对跟刚才那对“欲语还休”的小学生情侣截然不同,他们大大方方牵着手,没一会就吻在一起。女生抱着男生的腰,男生吻她的唇,两人都闭着眼,脸上的深情与陶醉一览无余。

“这是热恋啊。”看着男女忘我的拥吻,樊歆道:“他们应该很喜欢彼此,吻了好几分钟还舍不得放开。”

樊歆看了会扭过头去,艳羡道:“好甜蜜!甜得我都不好意思看了。”

“那你看看那边那对,注意他们的神态。”温浅下巴略略一抬。

樊歆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第三对情侣,就见前方不知何时搭了一个简易的小台子,上面扎满了粉色气球与飘带,气球正中,一个年轻男子单膝跪地,向女生说:“嫁给我吧,倩倩。”

他将手中的大束火红玫瑰送上,捧出一枚戒指,道:“倩倩,今天是认识你的第六百二十七天,我希望把这幸福延长到这一生的最后一秒。倩倩,我爱你,我相信你也一样的爱我。我愿意跟你一起创造更多的幸福,请你答应我!”

飘带随风纷飞,周围一群人加油打气,“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女生嘴唇不断颤抖,似乎是太过惊喜,又哭又笑,原本精致的妆都花了,睫毛膏被晕掉,看起来怪怪的,但那幸福感却满满地洋溢在脸上。她重重点头,接过戒指,在众人的欢呼中跟男生拥抱在一起。

不远处的樊歆托腮凝望,为这一幕激动,“真幸福!”

“前面还有更幸福的。”温浅指指江堤深处。

“呃?”樊歆睁大眼看去,就见有人在树林里照婚纱照,新娘子手捧百合,纯白的大裙摆婚纱拖在茵茵草地上,像盛放的雪色大花。按照摄像师的吩咐,她微微仰起脸,她的爱人稍稍低下头,在她光洁的额上落下一吻。

这个吻轻柔而珍重,两人神态一片虔诚,仿佛身置肃穆的礼堂,在主的见证下,对彼此取下此生不移的庄重誓言。

樊歆瞬时就被这无声的誓言感动,低声道:“太浪漫了。”

温浅扭头看她一眼,嗓音低沉而柔和,“现在有感觉吗?”

樊歆若有所思,“有。”又道:“你说的对,之前我观察的不够深入,很多细腻的情感都没领悟……”

温浅颔首,“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激昂的歌好唱,而深情的歌需要一遍遍细腻琢磨。”

樊歆对这话越想越深以为然。

曾经她对热恋的领悟只来源于外界,书上将爱情比喻成蜜糖,她看的时候懵懵懂懂一知半解,因为除了苦涩的暗恋外,她不曾经历过真正的、两情相悦的爱情,便更别提沉下心琢磨。

而方才几对情侣,恰巧代表着恋情的不同阶段,从羞赧而小心的暗恋,再到浓郁的热恋,再到惊喜的求婚与虔诚的步入婚姻殿堂……她只是局外人,却在这短短几个片段里,在那些男女的脸上,真实捕捉到爱情饱满充沛的感受。这甜蜜、惊喜、欢悦、满足、憧憬……种种感觉混合揉杂,充盈到蓬松,像半融的糖丝一层层裹成的棉花糖,入口甜软,余味绵长,含在柔软的舌尖一线下去,胸臆间洋溢着爱恋的滋味。

她站起身来,冲温浅嫣然一笑,两个梨涡再次扬了起来,“谢谢你温先生,我找到感觉了!”

温浅欣慰地点头,黑眸里微含了丝笑意,见她左顾右盼,问:“你在看什么?”

樊歆往前面的儿童小吃摊奔去,“我要去买个棉花糖,我现在感觉棒极了,我得好好维持,哈哈。”

温浅哑然失笑。

几分钟后,樊歆跑了回来,一手一个棉花糖,她将左手的递给温浅,“哪,你替我找到感觉,我请你吃糖。”

温浅向来不喜甜食,再说这种公众场合,他一个大男人怎好意思拿着根幼稚的儿童零食。于是他摇头,将目光落向远处松黄的涛涛江水,“你吃吧。”

“哦。”樊歆也没劝,一面走一面开吃。棉花糖是彩色的,左手的那个是蓝色,右手的是粉色,她蓝色的咬一口,粉色的咬一口,蓬松的糖各被她咬出不规则的小小缺口,有些孩子气。

她越吃越愉快,连着脚步都轻快起来,没一会走到了温浅前头。两人朝着落日的方向走去,天边夕阳一如金色巨轮,在对岸青黛色的绵延山峦中慢慢下沉。樊歆沐浴在斜阳光影之中,穿着红色斗篷大衣,驼色流苏小靴子,像是韩剧里的娇俏女主。微凉的风吹过,撩起宽大的大衣裙摆,在这初春傍晚渐暗的天色里,亮起一抹鲜红的暖色。

温浅注视着她的背影,心情竟无端开朗起来,上午跟家人的郁结渐渐消散了些。那一霎,他的思绪回到马尔代夫的那个傍晚,在那优美的岛屿上,两人也是这般一前一后的走着,海滩上有风迎面拂过,耳畔潮声荡漾波涛不绝,天边的斜阳欲坠未坠,在水面洒下大片粼粼赤金色,整个场景恍如油画般浓墨重彩,被不朽的造物者一笔笔细致勾勒,再一遍遍反复着色,天空海水霞光沙滩,金黄鹅黄蜜黄橘黄,水蓝湛蓝海蓝墨蓝,色彩一层层渲染到极致,创出惊心动魄的瑰丽。

彼时画面虽已随时间过去,但沉淀在泛黄的记忆里,仍有惊鸿一瞥的美丽。

……

十分钟后,两人沿着路走到堤坝下,樊歆远远瞧见一辆车,跟温浅挥手道别,“我走了温先生,婉婉来接我了。我今天的感觉很好,回家再酝酿酝酿,你就期待我明天的表现吧。”

温浅颔首,目送她上了那辆墨蓝色的卡宴。

第二天樊歆的表现果然令人惊艳。她没有进录音房,就那样清唱,单纯的音色在没有任何乐器的点缀下,愈发干净透明,似冬日极地的冰,有清冽而澄澈的韵味。温浅在旁静静听着,最后略一点头,“可以正式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