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菲从口袋里掏了包烟出来,细长的女士烟,夹在手上,动作并不生涩。
原鹭看了她一眼,接着转回去看底下的那些男生,语气平淡:“少抽,吴津那点臭毛病怎么你都学了个十足十?抽烟、喝酒、大粗话,你瞧瞧你这半个月来都瘦成什么样儿了?”
她参加台里的主播上岗培训,高强度的培训课程压得神经紧绷,几乎崩溃,咬咬牙的时候摸空打电话给姚菲,姚菲的语气听起来倒还轻松,可一见到面便知她跟吴津分手后憔悴了很多。
姚菲把烟刁进嘴里,笑容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显得苍白,“明天晚上九点的火车去上海,我爸妈让我回家一趟,我想着年底再回去,上海那边有两家公司要我去面试,我也就不耽误回家这功夫了,早点把工作落实了攒下钱,回头你到上海找我玩我也能领你玩得痛快。”
“他还缠着你么?”
姚菲打了火把烟点上,吸了一口,烟夹在指缝间,“我死心了总有办法让他也死心的。除了每回他的电话号码在手机里跳的时候看着心堵,这两天换了手机号好像心也不堵了,快了吧,我跟我爸妈说去上海工作,亲戚介绍了个在上海已经工作了六七年的对象,我到上海了到时候他会来接我。”
原鹭凉凉地回头看她,“你别因为对吴津死心连带着对所有男人都死心了才好,介绍的人可靠么?”
姚菲不太耐烦回答这个问题,有点烦躁地说:“还老实吧,快三十了想定下来。”
原鹭闷了半晌,才道:“也别委屈了自己,要碰着喜欢的再把自己给交代出去,糊里糊涂地因为想找个人依靠就仓促下决定,将来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姚菲轻笑了一声,搡了她一把,“瞧你把我想的,不就怕我见识了吴津这样的人后对其他男人再也提不起劲儿么?”
原鹭摇头叹息:“别说你,就连我自己,都不敢想哪一天和乔正岐分开了,我还能不能匀出一点儿心思给其他男人,见识过好的,人到时候难免会在心里货比三家。我怕再也不会遇见比他更好的人了。”
姚菲呛了口烟,笑出声:“明天他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么?”
原鹭唇角的笑流露出一丝温情:“嗯,他和我爸一起来。”
姚菲的笑容则显出了几分落寞:“原本还计划着毕业旅行,他说要带我去走川藏线,去纳木错看日出,本来明天去上海的火车票该是我和他去成都的票的。”
原鹭拍了拍她的背,“还想他呢?”
姚菲失笑:“不想是假,在你面前我还摆什么阔呀,还不许我犯贱了?”
两人站在窗台前,走廊里仍有许多未眠人。
天渐渐发白,在g大的最后一个日出,他们的青春好像也随着那轮红日越出地平线的刹那拥有了一个看似完整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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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典礼,草坪上的大提琴校乐队在不断演奏送别曲,很多人在草坪上合影留念。
原鹭穿着院系订制的毕业纪念衫,拉着姚菲找老师们合照。
罗诱和乔正岐在草坪的一端聊天,原鹭找老师合照自动略过了罗诱,罗诱倒是眼尖叫住了原鹭,笑得有点不怀好意。
“原鹭,你怎么不找我合照呀?”
原鹭看了他旁边的乔正岐一眼,他们在太阳底下跟两尊神似的站着,都挡着她看太阳的光线了。
姚菲看乔正岐的时候有点儿畏手畏脚,原鹭握着她的手,说:“罗老师你们聊,我们就不打扰了。”
原鹭脚底抹油想开溜,乔正岐一把叫住她:“去哪儿?你们合照就是了,我帮你们拍。”
原鹭硬着头皮回身看他,明明是因为他在她才那么不自然,他还要帮他们拍照……
突然身后的人群开始骚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夹杂着某个清晰的名字。
原鹭略是怔然地转回头去看,俞维屋正单手捧着一大束的花,另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步步朝这个方向走来。
原鹭确定俞维屋是向自己走来,但是眼睛却直接越过了她,看向她身后……她身后是乔正岐……
这诡异的画风,让原鹭夹在中间像颗石头一样不断裂化……
“送你的。”俞维屋把手里的一束龙涎香递给原鹭,“毕业快乐。”
原鹭吞了吞口水,喉咙干痒,声音颤抖:“俞、俞总怎么来了?”
俞维屋抬腕看了看手表,自若道:“十点半在g大有个颁奖仪式,我是嘉宾,今天不是你的毕业典礼么?”
原鹭干干笑了一声:“是啊……不过俞总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俞维屋玩味地把眼神扫到她身后去,幽幽凑在她耳边说:“今晚八点直播,送给你的毕业礼物喜欢么?”
原鹭愕然:“今晚?不是说下周一才开播……”
“今晚,没有比你毕业这天更合适的日子了。”他的沉息回响在耳畔。
原鹭脑子里蹦出了各种问候他祖宗的词儿,最后只能用“有钱任性”这四个字来概括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好像能把cstv玩得这么溜的人,除了台长也就只有俞维屋了。
俞维屋收回视线,认真地盯着原鹭,郑重地说:“你毕业了……”
原鹭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专注深沉的攫摄力,看似盯着她对她说话,却更像是透过她的双眼去看另外一个灵魂。
他忽然笑了一下:“恭喜你,原鹭。”
很久以前,他也曾期待过这样一场盛大的毕业,一个永远遥遥无期的毕业典礼。
乔正岐和俞维屋隔空对视,两个各自行业内顶尖的人物的碰撞竟察觉不出丝毫的火花味,他们只是很沉默地彼此注视,然后视线又不约而同地落到了同一个人身上,各自透出了玩味的笑容。
俞维屋走的时候,草坪里的惊叹还未散,周围有很多艳羡的目光仍盯在原鹭身上,甚至有人拿着相机在录视频拍照,俞维屋刚走就有几个黑衣保镖上来勒令那些学生把视频和照片删了,举止强硬令人群里不断有抱怨声传出。
乔正岐走到她身边,神情淡淡,扫了眼她怀里的那束花,唇边的笑容愈加诡异,他沉声在原鹭耳边说:“你本事倒不小,看来我得看紧你点儿,你知道俞维屋背后站着的人是谁么?”
原鹭惊讶:“你知道?”就连媒体都深扒不出来的事,乔正岐居然知道□□?
乔正岐掐了掐她的脸颊,“如果你知道十年前哈佛的一桩华人留学生车祸案,你就可以大致猜出俞维屋到底是什么人了,那个案子尘封太久,如果不是今天看见他,大约也会永远不被提起。”
“什么车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