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川也起身回握了他的手,笑着跟他打招呼:“宋律师。”
说完,他松开这个人的手,看向他身边的男人:“孟律师。”
孟建国也微笑着:“秦检,好巧。”
烤焦的板栗的味道。
即使嘴里黑咖啡浓郁的香味还没有消失,熊小时还是清晰地尝到了这个她很久都没有尝过的味道。
这是十多年后,熊小时第一次遇到孟建国。
上一次见他,他不过三十出头,温文尔雅,博学多才。跟她妈妈如同利剑般犀利的作风不同,他总是温和的,却也总是能以理服人,让人心悦诚服。
这个印象在她的心中延续了十几年,直到她接手林京的案子,才彻底打破。
她不愿相信她小时候最崇拜的叔叔,如今变成了一个在利益驱使下利用刑辩律师的身份随意作恶的人。但事实就是这样。他早就变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因此,在知道了真相以后,她就咬牙她一定要找机会揪出他的尾巴。
可此时此刻,真的再看到他,看着他更加沉稳儒雅的样子,看着他笑起来眼角新添的几道细浅的皱纹,熊小时却突然紧张了起来。
被她望着,孟建国的目光也落到了熊小时的脸上。
就在她差点喊出“孟叔叔”的时候,他却转向了秦昊川,笑着问:“秦检这是在跟女朋友约会?”
秦昊川没有回答,只是礼貌地笑了笑。
“秦检不用这么避嫌,我们最近又没有要互相对抗的案子……”
孟建国微笑说着,忽然顿了顿,侧头去问宋律师:“小宋,你好像接了个新案子?”
宋律师摸了摸他的酒槽鼻,笑道:“是有个案子在办,但负责的检察官不是秦检。”
这下,熊小时终于想起来,这个宋律师,就是陆昂的辩护律师!
刚才因为总忍不住把注意力往孟建国身上放,差点把最重要的事给忽略了!
赶紧调整好情绪,熊小时刚想听他再提两句案子的事,可他们已经跟秦昊川寒暄完,走到另一边的桌子坐下了。熊小时只能先收回心,等秦昊川点了咖啡以后,和他开始商量杂志的采访。
……
因为两个人准备得都很充分,几个细节讨论两句,很快就确认好达成一致。
收起文件,熊小时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以后却发现宋律师正端着咖啡坐在秦昊川旁边和他说话。
她奇怪地向他和孟建国坐的桌子看去,孟建国的咖啡还放在原地,人则站在咖啡店的外面打着电话。
这时,秦昊川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吕检?”他接通电话,”你要的文件我出门前已经……”
说到这,他突然停住,看了一眼身边的宋律师,抬头朝不断走近的熊小时抱歉地指了指手机,拉开椅子出去继续通话了。
熊小时对他点点头,眼神又落到了咧嘴大笑着对秦昊川说“等你回来接着聊”的宋律师身上。
忽然,熊小时弯起了嘴角。
在秦昊川推门出去后,熊小时慢慢地走了回去,坐到宋律师的对面,对着他礼貌又腼腆地笑了笑,接着就低下头,拿出pad开始玩。
两个人这么坐着不说话,时间久了,多少就有些尴尬。
好在宋律师十分健谈,一看到她拿出的pad上显示着孙衡坠楼案的新闻后,他就以此打破了沉默:“你也在看这个案子?我最近就在忙它!”
一直内向低着头的熊小时,这时抬起了头,眼神充满着好奇地看着他,身体也向他倾了倾:“那个穿着17号球衣的人,真的是凶手吗?”
宋律师却没回答她,而是揉着他的酒槽鼻笑着问:“秦检跟你聊过这个案子?”
熊小时摇头:“没有,刚才我们在说林京的案子。”
“哦,那个案子,是挺……”
笑到一半,宋律师想到什么,眼神向孟建国望了一下,又把话收了回去。
估计是想起林京案一审的辩护律师是谁了。
见熊小时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等他说完,他偏开头敷衍地哈哈笑了笑:“挺复杂。”
熊小时没有给他转开话题的时间:“林京的案子和这个案子比,哪个更复杂啊?”
宋律师显然不想谈林京的案子,依旧笑着敷衍:“哪个案子都不简单。”
熊小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林京的案子,二审律师做了无罪辩护,坠楼的这个案子也会做无罪辩护吗?”
宋律师这回倒是多看了熊小时几眼:“你也是学法律的?”
听熊小时回答了“是”,宋律师虽然依旧笑着,但笑容里多少流露出了一些高高在上、并不把她当回事的意思:“等你真接触了这一行就知道了,谁都想漂漂亮亮打出个无罪,但现实可不是靠嘴皮子说说那么容易。”
“做无罪辩护当然不容易,我只是觉得,坠楼这个案子,可以做一做无罪辩护。”熊小时学生似求教地问他:“嫌疑人没认罪,不是吗?”
“不说这个案子,就单说嫌疑人不认罪。嫌疑人不认罪,就等于嫌疑人无罪?”
他一副“你还不懂”的神色,笑着摇头,“有些嫌疑人,面对证据也不认罪,非说不在场,但不在场在哪儿,他也说不出来,甚至对着自己的律师,都不肯说实话。遇到这种不配合的当事人,很麻烦。”
熊小时:“我以前听一个人说过,无法得到当事人的信任、无法从当事人的嘴里得到你需要的信息,就是作为律师的你的无能。”